宋之问朝着他拱了拱手:“那我就恭祝元振能够如愿了。“
郭元振话中所说,正是西晋时候的一桩旧事,说的是那宰相张华夜观天象,觉在斗牛二宿之间有紫气上冲,经由判断乃是宝剑的精气上冲琼零,最终从东吴故地豫章城下拮掘出了那龙泉宝剑。虽说此剑随着张华身死而再度失踪,但剑气直冲斗牛为人所识的佳话倒是流传了下来,与那伯乐识得干里马相似。
只是要让天后能看到他们,要跟身高位,光做那零落古狱之旁的龙泉剑,怕是不成的,还需再通晓上位的门路一些。
郭元振听出了宋之问话中稍有几分敷衍的意思,却也并未与他争执。
在行出了数步后接话:“总归,能否让你我二人如愿,还要看此次制举了。光看武氏的那几人没用,还得看看这云集而来的天下英才到底有几多本
宋之问与他一边继续往外走去,“说的也对。既是元振当先在国子学中决定下场参与的,想来把握不小,我还有几个时务策上的问题,想向你请教
郭元振朗然一笑:“这倒无妨,只是我方才已说过了,我是不介意自比为龙泉的,若是不能于你有所裨益,你可不能怪我。“
“龙泉如何2“
郭元振想都不想地答道:“自是一一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他忽然停住了声音。
方才他已经和宋之问彼此交换了志向之说,若是宋之问的话,根本无需有此一说。
这是另外一人出的问题,还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当即拿眸朝着出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架看似寻常的马车正自此地经过,可这张掀帘露出的脸,郭元振身在国子学进修之时却曾经见过。
或许正因这帘幕遮拭的阴影,尤为分明的正是她略显锋锐的剑眉与下面那双清明冷洪的眼睛。
郭元振连忙低头行礼:“草民参见安定公主。“
李清月挑着车帘打量着这两个年轻人,尤其是在她面前的这个。“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好志气!不过一一“
“我看还是红光紫气俱赫然地出现在金榜之上为好。此次既是凭本事说
话,何必担心被埋没于乡里。“
郭元振垂手称是。
「那我便期待你的好消息了,走吧。“李清月放下了车帘,任凭行进中的马车很快将那两人抛在了后头,也并没有去管她这句突如其来的插话,到底对郭元振和宋之问造成了何种影响。
她回头就对上了澄心的目光,“您很看好此人吗2“
被安定公主特意搭话的人,好像还真没见到过几个。
虽然她在约摸两个月后就要重新起行,但这不妨碍她这个“大管家“将人名先给记下。何况,她现在得赐予姓氏为武,更要对得起公主对她最为特殊的厚待。
这份意图简直不要太清晰地写在了她的脸上。
李清月噗啪一声就笑了出来:“倒也不必这么认真,我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想到唐休环了,觉得这个考生可能会很合主考官的胃口。“
已过年底朝集使审核官员政绩的时候了,官员的调度自然也已随即下达。
除却段宝元还朝、接任大理寺卿外,唐瑶因在宣州就任期间大力整改江淮冶铁、种植,在旱灾之中表现也尤为出众,行将被调回中央,接替戴至德出任户部尚书。也便理所当然地因天后要把控整个科举考场,出任主考官之一。
以唐璋的履历,确实够这个资格了。
不过当李清月朝着方才那人看去时,便难免想到唐瑶当年的样子。
郭元振和唐休琪在某些方面确实是有些相似的,比如说这份自知才干终究能被掘之时展露在外的野心。
那么希望,他也能在随后的制举中拿出应有的表现。
李清月暂时没空和一个考生往来,她现在要忙的事情还多。
正值月初,她在敲定了对手下诸人的安排后,便随澄心前往了四海行会,对此地的产业情况做个例行的查阅。
「早两年间还是辽东那边的金矿投入过来的支出居多,这几年里的商贸进项越来越高了。“李清月翻了翻今年的结余,在脸上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
同在她手下办事的回纶商人葛萨没将产业合并到四海行会之内,但两方之间的合作一直很密切。现在又有卓云出任北庭都护,为西域商路保驾护航,不怕葛萨这家伙翻天。
葛萨那边拿着酒水贸易的大头,四海行会本身则运作着广州奇珍、辽东新米,还有水力纺织、新型鞭皮染
布、棉花纺织这些手工业产物,以及和长安西市合作的饮食行当。
可惜闻立本现在唯恐入套,否则说不定还能开设个长安建筑业方向的营生,多少有点可惜。
但现在的这些营生产出,已经足够让她在开采金矿的时候可以不加限制一些,将其混在府库内也不会为人所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