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女人微乱的鬓发,手指微动,终究是没有忍住,抬手将落在黑发上的落叶拿了下来。
女人却是被他的动作一惊,忍不住后退一步,待看到他手中发黄的树叶,扯起嘴角微微一笑:“多谢二爷。”
晋察一只手背在身后,闻言点点头,淡声道:“此事不必忧心,无人敢说出去。”
唐宛心中的确担心,得了男人的承诺,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梨园,院中和之前无甚差别,夜已渐深,下人都已入睡。
冷风刮起院中落叶,不小心踩在枯枝上,发出细微的响动,不知为何,心中忽的咯噔一下。
待她推门进屋时,才终于明白过来。
屋子里跪了乌泱泱一片奴才。他们俱屏息着,听见响声大概是知晓她回来了,身体微微一抖,也不敢抬头。
晋阳端坐在榻上喝茶,背后靠着半旧沉香色引枕,小安侯在一侧服侍添茶。
原来在宴席散去之后,并没有随谢婉而去,而是来到了梨园,也不知等了多久,女人这才缓缓归来。
见她推门而入,他也只当没有看见,眼皮也未抬半分,慢条斯理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唐宛低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跪在地上的婢女,那轻微的声响就像是当头一棒,敲地她心口微微一震。
扶着门框的手指也微微发抖,心中白茫茫一片,颇有些想不管不顾离开这里。只是到底是不能。
若说,之前还有苦中作乐的心思,想着把这当一份工作,只管往上爬。
可仅仅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已经叫她感到微微疲惫。
不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些事情,只是好似只要开了一个头,麻烦就会一个一个接踵而至。
她想,她终究是不适合这里。
眼睫微微抬起,屋内昏黄的烛光打在他脸上,一半光明一半黑暗。
她慢慢将门合上,这才听男人轻声道:“你回来了。”
她走过去,微微俯身给晋阳倒茶,蕴郁茶水注入杯中,男人安静看着,沉默不语。
唐宛垂眸看他神色,斟酌片刻,方轻柔道:“公子今日怎么突然到宛娘房中了。”
晋阳抿了一口茶,声音淡淡的,好似并无追究她的意思,问道:“你方才去那里了。”
唐宛如实相告,从晋商突然造访,再到送他回府,只中间略去了遇见晋察一事。
他听后,并无别的反应,只道:“你送小公子回去,本无过错。只是府中下人,竟懈怠至此,该罚!”
女人心下微微一沉,抬眸看向晋阳,他手上拿着茶杯,指腹在杯壁微微摩挲,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今日做出这么大阵仗,这是有些生气了。
一个小小的通房,合该安分待在院子里,随时等待他的召唤,而不是到处乱跑,即使是送因贪玩甩了婢女的晋商回去。
转眸看向屋中跪着的一片奴才,脚步一顿,不知为何,再次想要逃离。
眼睛扫过小荷,李妈妈…还有一众额头紧紧贴着地板,瑟瑟发抖的奴仆。
上前几步,在晋阳的脚边蹲伏下来,双手轻轻放在男人的腿上,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袍,声音尽量显得轻柔而可怜:“公子…我知错了。我以后会好好管束下人,无论去何处也会报备的……”
晋阳低下头,女人微微抬眸,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颈子微弯,尽显一副柔弱姿态,又是如此的聪慧可人。
心中一动,轻轻握住她一双柔荑,小巧玲珑,一只手掌便可完全掌握。
小安将跪在屋中的奴仆赶下去,将门轻轻合上,站在院子中,抬头望着天上的一弯明月,心道,到底是雷声大雨点小。
宛娘迟迟未归,他派人去寻,却查到有人在山廊幽会的消息,心下一紧,忍不住去看男人的脸色。
却见他冷冷端坐在桌旁,脸色仍是淡淡的,手上捏着茶盖轻轻撩去漂浮的茶叶,慢慢喝了一口茶,这才抬眼去看跪在地上的奴才,问道:“可查清楚是何人了?”
主子越是云淡风轻,越是令人害怕,那人战战兢兢跪着,早已吓得不成样子,磕磕绊绊讲出来,才知是个乌龙,幽会的原来是两个奴才。
小安也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
男人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嘴角轻轻扯起一抹笑,放下茶杯。
顿时从阴影处走出两人,捂住那奴才的嘴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