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宛是被劈柴的声音吵醒的,身侧的床褥已经变凉,石头想必很早就出去了。
她推开窗,院子里李大娘正在喂鸡,看见她,朝她笑了笑,眼角堆起一道道褶子,是她这几日见惯了的,慈祥和善的笑脸。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李大娘给她开了门。
唐宛坐廊下的小木凳上,手上端着一碗热粥,看她忙碌。
李大娘喂完鸡,又去拌猪食了,袖子挽上去,动作干脆利落,很快就拌好了,将木桶提过去全部倒进石槽里,猪全部涌过来,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
李大伯似乎是个沉默的性子,吃着手上的馒头,也不怕烫,一口气将粥喝完,就挽起袖子,也去劈柴火去了。柴火已经够烧了,也许他们是要劈够整个冬天要用的,等再冷些,只怕柴火不好找。
也许不是他们闲不住,而是每天都有这么多的活,忙碌琐碎,耗尽一日时光。
有些烫,所以她喝得慢,才到半碗,就已经变凉了。是白粥,凉了味道就没有那么好,寡淡的像在喝水一样。
李大娘装了碗咸菜,放在一旁的长木凳上:“味道是不是有些淡了,明日我往里面放些绿豆和红薯,煮起来是很好吃的。”
唐宛抬头看她,李大娘仍是笑着的,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点变化。
她低头将粥喝完,碗已经空了,她仍然捧在手上,转过头看着院中的鸡啄食。
李大娘提了一桶衣服出去了,是昨天父子俩换下来的脏衣服,沾了水又重又沉,经过她的身边时,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
河水还没有结冰,却也是极冷的。
来的这几天,李大娘没有让她干过什么活,也许是心中愧疚,想让她知道,乖乖“待”在这里是才明智之举。又许是怕她沾了冰水,弄坏身子,生不出孩子。她要的,无非就是这个。
石头放完柴火,看到她微微一愣,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好像不会走路了,站在原地挠头也。
于是她往旁边站了站。
石头端了一大盆粥来,又结结实实吃了六个大馒头,吃完抹了抹嘴,同李大伯进山进山去拉猎物去了。
他们似乎把她忘了,只剩她一个人。
李大娘给了她一个半旧的暖手袋,她往里面灌上热水,刚开始还有些烫手,她也没有在意,揣在怀里,出门去了。
一路上碰见了许多出门干活的人,见到她都会热情的招呼。
没过一会儿,李大娘就跑过来了,她手上还沾着水,衣服才刚洗到一半,上下看了她一眼,好像她只是出来闲逛:“外面风大还冷,你一个小姑娘身子遭不住,进屋去吧,烧着炉子也暖和。热水袋应是凉了,里面的水也该换一换了。”
还真是凉了,就走了这么些距离,可见这里的冬天是真冷。
她笑了笑,忽然就有些怀念起谢府里她那温暖的房间。
手仍揣在兜里,就同这里的任何一个妇人一样:“我知道的,这就回去了。”
唐宛原路返回,热水袋彻底凉透了,她重新灌了热水。小女孩从外面回来,手上还拿着那个木雕,脸上挂着两串鼻涕水,外面还在刮着风,想必是冻出来的。
唐宛朝她招手,掏出手帕帮她将鼻涕擦干净,又将灌好热水的暖手袋塞给她。
小女孩笑,给她看木雕,像是在炫耀:“这是哥哥给我做的。”
唐宛扯起嘴角,看不出来他还有这个本事。
女孩儿独自在一旁玩,时不时抬起头看她一眼,很快就感到无聊,出去找同龄小伙伴去了。这时候的小孩正是爱玩的年纪。
暖手袋被女孩带走了,外面有些冷,她将手揣在兜里,进屋去了。
李大娘先回来,将桶放在地上,正在院子里挂衣服,水滴答滴答掉在泥土上。挂完衣服又去做饭去了,锅碗瓢盆动起来。
后面是父子俩,脚步沉重,不知道这次扛回来的是什么。门打开,一阵脚步声,是李大娘出去了。外面霹雳哗啦咣当响,很是热闹,杂乱忙碌又有序,还有说话声,发自心底的开心,就连李大伯话也多起来了。
屋子里安静极了,唐宛安静的坐着,不知过了多久,石头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