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门时觑着风雨欲来,猜着就要落雨,特地带了套衣裳,以防万一。
沈裕自己更衣,她并没上前帮忙,垂了眼,翻看着小几上的棋谱。
余光瞥见衣裳萎地,又听沈裕含笑道:怎么想起来接我?()”
容锦捏着棋谱一角,欲言又止。
“何事值得你这般为难?”沈裕随手系了衣带,在她对面坐了,“说说看。”
容锦原是为沈衡之事特地来的,可见着沈裕因自己的到来而心生欢喜,又不忍心泼这盆冷水,原本准备好的话暂且咽了回去。
她翻了一页纸,心不在焉道:“容我再想想。”
沈裕并没刨根究底的意思,应了声“好”后,便没再追问下去。
长街两侧的商贩都已收摊,这时辰,路上也没多少行人,四下鸦雀无声。
容锦听了会儿雨声,见沈裕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片刻未曾挪开,低低地咳道:“今日不忙吗?”
在容锦的印象里,沈裕总有看不完的公文、堆积如山的公务,以至于她那时偶尔会忍不住想,他这样的身体真能长久这样下去吗?
这句不过随口寒暄,哪知沈裕持着茶盏,向她叹道:“忙。”
“一日到头,也就此时能稍作喘息。”
容锦顿了顿,干巴巴道:“可惜我不懂那些,帮不上什么忙。”
沈裕道:“你在眼前,于我而言就够了。”
他这样一个平日冷淡的人,说起情话来,更加要命。
容锦被他这专注的视线看得耳根发热,正不知如何是好,适逢马车骤然停下,连忙问道:“是到别院了吗?”
“还没,前边的路被挡了。”小稷轻快的声音传来,“像是有人受伤,医馆门前聚了不少人,要么咱们绕个路?”
七嘴八舌的嘈杂人声传来,其中最为真切的,是有少年扯着嗓子叫了句“先生”。
容锦倾身挑了车帘,只见不远处的聚着些身着青衫的学子,而医馆匾额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一个“荀”字。
“说起来,也许久未见荀大夫了。”容锦说着,回头看向沈裕。
沈裕面色不改,丝毫看不出与荀朔有过任何过节,轻笑了声:“没灾没病的,自然是少见他为好。”
“劳你稍等片刻,”容锦提着裙摆起身,“颜姐姐有一句话,要我捎给荀大夫。”
小稷见她下车,连忙要帮着撑伞。
容锦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屋檐下,摆了摆手:“不必这么麻烦,我去去就来。”
秋雨带起的尘土气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血腥气。
容锦口中道着“借过”,从眼前的几位少年之中穿过,只见阶前不断淌下的雨水带着浅浅的血色。
才踏过门槛,便听到熟悉却又生疏的声音:“你安心修养,剩
()下的事情我来料理。”
无论在何等境况之下,沈衡仿佛总是这么一副温和从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