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刚登基那两年还算有心气,想着大展身手,收拢朝臣世家,培养自己的势力。
那时有沈裕相助,进展也还算顺遂。
但自江南水患后,秦氏被打压得几乎无翻身可能,他仿佛也渐渐没了初时的锐气。
先前想找沈裕不痛快,赐了婚,结果成了满京上下众所周知的笑话。
到如今,萧平衍花在后宫上的精力仿佛比用在朝堂更多。
除了最宠爱的郦妃,近来又新添了两位出身不那么正经的美人,夜夜笙歌。
公孙玘原就看不上他,到如今,更是不屑一顾。
“慎言。”
沈裕漫不经心地提醒了句,叩着文书,不经意间看向窗外。
“离散值还有半个时辰,您且再耐着性子等等吧。”公孙玘捶着僵硬的肩颈,又打了个哈欠,“我看您当初将我找来,不是为什么大计,就是为了当替死鬼的。”
他在这里废寝忘食卖命,这位倒好,已经归心似箭了。
沈裕道:“你也大可以早些回去。”
“回去做什么?”公孙玘自嘲似的笑了声,“我那府中,又没心心念念惦记着的人。”
眼见着快到散值的时辰,沈裕才放了朱笔、合上公文,门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沈相,圣上传您去紫宸殿一叙。”
沈裕动作一顿,原本昏昏欲睡的公孙玘倒是来了精神,幸灾乐祸地笑了声。
内侍不懂这其中的机锋,只是见沈相脸色微沉,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样子,眼皮不由得跳了下,将腰弯得愈低。
紫宸殿距中书官署并不算远,是萧平衍私下召见朝臣的地方,沈裕这几年常来此处,白玉石阶走了不知多少遍。
这回通传后,萧平衍却并没立时接见他。
内侍陪笑道:“烦请沈相稍待片刻。”
此时已经是散值的时辰,沈裕看了看天色,垂了眼,遮去不耐。
殿中依稀有女子的娇笑传来,沈裕恍若未闻,站得如松如竹。
内侍却是不由得抹了把汗,直到见着那位千娇百媚的郦妃娘娘出来,才如释重负,恭恭敬敬请沈裕入内。
郦妃着一袭水红色纱裙,衬得她肤白胜雪,身上披的墨色大氅绣着金线龙纹,一看便知是萧平衍所有。
她已经显怀,小腹微微隆起,身姿却依旧婀娜娉婷,颇有几分烟视媚行之态。
擦肩而过时,她骤然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称了声“沈相”。
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父兄皆死在沈裕手中,她如今看沈裕的目光,再
无半分情愫,遮掩不去的恨意如阴毒的蛇。
沈裕却并没为此停留,目不斜视地走过,踏入大殿之中。
殿中炭炉烧得火热,暖香与残存的酒气扑面而来,令他冷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指微微发痒。
萧平衍懒懒散散地倚在圈椅之中,没什么正行,唇边似乎还沾染了些许女人的唇脂。若是太傅或御史见着,少不得又要劝谏几句。
沈裕目光掠过,并未多言,面不改色地行了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