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现在起,陈星得每日住在医院了。她让我劝爸妈回去休息,不能因为照顾她,而累坏了他们。
苏澈帮我把父母送回了家,我去住院部办理好手续返回到陈星的病房时,我在门口看到她背过的身,瘦弱得被一阵风就能吹跑一样。接着我轻声走近,竟然听到她悄悄地哭了起来。
这个我眼中总是对一切无所谓,肆意妄为的姐姐现在竟变得如此的弱小无助,我全然忘记了她对我爱情的抢夺,毕竟她并不知道我对苏澈的感觉。
提到苏澈,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坚决不能让陈星知道苏澈是那样一个混蛋。我坐到陈星的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我多么希望能帮她减轻一些病痛。她转过身,看见是我,起身倒在我的怀里,她把她纤细的手臂绕在我的脖子上,抽泣着。
我张开嘴,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这种情况下该说些什么。我总是遇事嘴很笨,即使我在工作中雷厉风行。我的心中涌来一阵阵的后悔和悲伤,它们如巨浪一般袭来,堵在我的喉咙间下不去。
她突然擦干脸上流下的泪,朝我挤了个笑脸。“妹妹,我走了以后,你要坚强哟。”
我想对她说她不会走的,可是她早已知道自己的病情,而我也不能改变这糟糕的情形。我们都知道她会离我们而去的。
我只能默默地流着泪,“姐姐,你痛吗?痛的话,我给你叫医生。”这是我长久以来对她很少的称呼。
她摇着头说不痛,要我答应她,她走以后,照顾好爸妈,照顾好我自己。
听着她说的话,我泣不成声。她说“Stop”,故作生气状地让我停下,不要再逗她哭了。
“你看你哭起来的样子真丑。”
她其实本来的口吻是想要稍微嘲笑我一下的,可是她太虚弱了,说出的话轻飘飘的。她说我小时候就爱哭,她想看我们小时候的照片。
照顾她休息后,我便匆匆赶回家去取,现在陈星想要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想要帮她办到。
我爬上小时候经常跟陈星一起读书玩耍的阁楼。那时候,爸爸把小阁楼分成了两个区域,北边的一部分属于陈星,靠南的一部分属于我。我与陈星各自坚守着自己的领地,不让对方踏入,也绝不主动进入对方的地盘。
我抚摸着房间的桌椅、书架,回忆如潮水般向我涌来。突然,我在陈星的榻榻米下发现了一个小木箱。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不禁潸然泪下。我以为我很了解自己的姐姐,但我错了,对我来说,她是我最亲近的陌生人,而我于她而言,也一样陌生。我们有着相同的基因库,却相处得如此陌生。
我在小木箱里发现了陈星藏着的照片,奖状及试卷,还有参赛获奖的证书。她竟然在幼稚园小班的时候,就会解决那么难的数学题了。她甚至还进行了语言测试,表现被测评为“天才级选手”。
原来陈星自小并非学渣,我惊讶地发现我们两人中聪明的那个人是她,而她却故意学坏装笨。
我对发现的这一切都惊呆了。如果陈星要跟我去竞争,那么我完全不可能比得过他。我原以为陈星只是在才艺方面有天赋而已,却没想到她在文化课学习上更具天赋。我拼尽了全力成为全校的佼佼者,而以陈星的能力,她却可以轻轻松松地碾压我。
此刻,我发现这么多年标榜我的“成功”人设,是多么可笑。原本这一切,都应该是陈星的。她收敛着她的锋芒,让我以为她是个学习上的笨蛋,只能靠着自己的美貌成为“花瓶”一类的人物而已。
我把屋内的东西翻得乱糟糟,想要驳斥我发现的这一观点。但房间里有关陈星更多物品的迹象表明,我在现在的之前,对自己的一切认知和定位都是错误的。
陈星在日记中写道,她早早地就发现了我的自卑,她比爸爸妈妈还更易觉察到我的不安、逞强和对外界看法的在意。
她故意表现得不擅于学习,只为了激发我的潜力,让我觉得超过了她,从而变得自信起来。
我像一个被人扎破泄了气的气球一样,觉得自己干瘪瘪的,过去的我是多么的肤浅与幼稚,而她竟然为我做了这么多,我都不曾留意。
我一直沉浸在自己想要被人关注的念头中,通过努力学习,默默地积攒着各种知识,让自己变得出类拔萃起来。
我不断提升着自己,只为了像陈星一样,成为父母的骄傲。而我也的确做到了。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明白在我努力攀爬与陈星不一样的山峰时,她曾悄悄地为我让了道。
陈星,一个我与之相处了29年的姐姐,竟然成为了我最亲近的陌生人。我对她竟然完全不了解,阁楼上小木箱的秘密颠覆了我对她、对我自己过去所有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