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只比吕明快了一步,她跟负责太平间的医生打过招呼就钻到了推车下,哪里有时间准备录音机,再说那东西医院也没有啊。可她信誓旦旦的话还是让吕明信了,他恶狠狠地瞪着许天,又转头看了眼宁越胳膊上的伤,似乎在做抉择。宁越单手举着枪,轻笑道:“你要觉得你能比我快,那就试试。”大概许天跟宁越太过淡定,淡定到吕明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瓮中鳖,他叹口气,还是把枪扔了。“宁队,许法医,请听我解释,这是个误会!”“误会?别管对案情了解多少,对于办案人员来说,只有多问多想的,哪有威逼利诱不让嫌疑人家属开口的!”许天一边说一边接过宁越递过来的手铐上前把吕明铐住。宁越请那名特警帮着把李辉爸的尸体推回冰柜里,再把李辉妈带出去,李辉妈受得惊吓不小,刚才在楼上办公室还咋咋呼呼的,现在却跟打蔫的茄子一样。等特警扶着她往外走时,她突然哭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吕明忙说:“对啊,这老太太好像吓坏了,我刚才那些话其实是在安慰她,真没别的意思。”宁越冷冷地看着他,“吕明,你也不是新人了,别这么天真。赶紧招供,把你的目的,指使你的人,你之前的各种违法违规操作都招出来,才是最好的选择。”吕明沉了脸,一言不发,太平间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宁越只好先带着人离开。许天这次晚走一步,主要是为了跟那位医生道谢,顺便可以让吕明误会她真有录音机,正在处理证据。小廖听说吕明真跟案子有关,不由皱眉:“不会吧,我看他人还不错。”“谁干了坏事会写在脸上?”宁越没好气地说。已经涉及到南游县公安局的人,宁越不敢再耽搁,他先跟贺局打电话汇报。贺局知道许天没事,早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正等着他们回去,接到电话,他不由叹口气,“这小许可真能折腾,抓个逃犯,怎么又扯出这么多事来?”宁越忙说:“跟许法医没关系,是我发现这人有问题,想试探一下,许法医冒险进了太平间,还真听到吕明在威胁嫌疑人家属。”贺局无奈道:“你急什么,我也没埋怨小许,只是这事不好处理。这要是涉及贪腐或是有人跟罪犯同流合污,他们县局的领导都得受牵连,还得请组织部跟纪检委的人过去。”他沉吟片刻:“这事我出面不合适,宁越,你直接找他们局长,看他们会不会跟上边汇报,如果他们走正规程序,不遮不挡,全力配合查违规违纪人员,那你跟小许几l个就算协助他们办案,如果他们打算捂盖子,你再通知我,我会把该找的人都通知到。”宁越明白了,赶紧往上汇报,这边的领导也吓了一跳,虽然都觉得不太可能,可已经被抓了现形,也不得不信。他们局长倒是很给力,说是马上往上报,还派了个副局来督办,其他全权交给宁越负责。这位副局就是昨晚给宁越派车的石副局,他在县局腾出几l间办公室,临时成立了调查小组,只是几l名主要嫌疑人都在医院,一时半会宁越他们也过不去。打电话时,石副局听出了宁越的顾虑,马上道:“小宁,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局里全力支持,一定要把这些蛀虫找出来,不管是一个还是多个,也不管是什么级别的,你都别怕,哪怕要查我们几l个,也都没问题。”宁越见人家态度端正又坚决,这才放心,就怕从上到下都有人参与,那光靠他们几l个办案人员,根本没法查。他没把吕明送回去,先关在办公室里,又跟许天再次把那三名嫌疑人都审讯一遍,可惜的是他们还是之前那套说辞,而且三人都说不认识吕明。刘荣一被问就哎呦着说腿疼,还说自己可能会残疾,要求许天赔偿。许天气笑了,“哟,你还讹上警察了?”“我没讹人,进树林子里撒泡尿就被打一枪,我比窦娥还冤呢!”他倒挺委屈。郝文静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做过的事已经招了,你们赶紧把我带回豫北枪毙吧,别再问了。”李辉更淡定,“吕明?他是谁?我可不认识。我一家子都循规蹈矩,又没进过局子,跟你们公安上的人不熟。就是我媳妇,那也是被逼的!”而吕明彻底变成了哑巴,宁越其实一开始并不想太早通知县公安局,可抓了他们的人,不打声招呼,实在说不过去。再说要是出点什么事,他也担不起。只是他也担心,局里不止一个吕明,抓了一个会打草惊蛇。许天道:“如果吕明在局里还有同伙,而这个同伙也参与到李辉的案子里,那他们肯定不会坐以待毙。我估计这个同伙不是跟着曹队长去了南各庄,就是在医院,或者在石局刚成立的调查小组中。”宁越苦笑:“你这范围也太广了,我担心的是,石局一成立调查小组,这事肯定瞒不住,吕明的同事都会被调查,真有同伙也会隐藏起来,甚至可能潜逃。”说完他看着许天,“你昨天是先碰到附近派出所的人,之后曹队长才赶过去的?”“没错,他说一下大公路就被车挡住,他直接把司机抓了,把车上的东西都推到路边。我上车后确实在路上看到那辆车了,这件事他应该没撒谎。”“他是从哪儿赶过来的?”许天皱眉:“我没问,应该是从局里吧,他要不在局里,接不到上边的通知啊。宁队,你是怀疑曹队长吗?”“不是怀疑,只是好像只有他接触过所有嫌疑人。”许天一想也对,现在被抓获嫌疑人分两拨,一拨在医院,一拨在县局,曹队长都见过,现在他已经带着人去南各庄了。“要真是他的话,也就怪不得李辉妈什么都不肯说了,他肯定已经叮嘱好了
,只是吕明不知道,才会被咱们诈出来。那田壮家人呢?曹队长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是他根本没仔细调查,还是帮着隐瞒了?”宁越道:“他的嫌疑确实不小,得把吕明带回局里,还得打电话让曹队长带队赶紧回来。”“胡东不是也去了吗?要不让他盯着点,不过我觉得曹队长就算参与了,应该也不会跑路吧。”“这谁说得准啊!”宁越叹息一声去给南各庄打电话,结果电话倒是修好了,只是曹队长已经结束调查带着人走了。许天问过医生,过来道:“宁队,医生说郝文静跟刘荣暂时不能出院,而李辉只是轻微擦伤,根本不需要住院。”“那就带他一起回去,让小廖带着特警盯牢这里。”小廖被这一出出的事,搞得紧张兮兮,不时观察着过来帮忙的特警们,把人家看得都不好意思了。宁越道:“这几l个人应该没问题,一会儿我让附近派出所的人也过来支援,你只要守好门,别让他们跟其他人接触,如果有人找过来,你就先把人控制起来。”小廖拍着胸脯答应着,“放心吧,包我身上。”除了吕明和李辉,还得把李辉妈也带回局里,田主任见没自己的事也松了口气。“那我是不是能回去了?还是在医院等着?”宁越安排田主任先去了招待所,他有意让李辉母子接触,直接挤进一辆车里。李辉妈看见儿子就泪流满面,“小辉,你爸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又犯了什么事啊?可急死我了。”李辉脸色阴沉,瞪着许天:“我爸都被你们逼自杀了,你们怎么还抓我妈?太过分了吧。”宁越皱眉:“李辉,你爸是被谁逼自杀的?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李辉冷哼一声:“我爸以为你们要枪毙我,自然害怕。谁让你们抓我时没跟他们解释清楚?”许天无语极了,“当时我很明确说了郝文静是逃犯,你拿枪袭警救人,属于重罪。就算你拿的是假枪又如何?就是拿根烧火棍,那也是犯罪。”李辉妈着急忙慌地替儿子解释,“警察同志,他真不是坏人,就是太心疼他媳妇,才干了蠢事。他爸都没了,他媳妇也被你们抓了,求求你们就放了他吧,家里还有俩孩子呢。他们没了妈不能再没了爸啊!”许天拉着李辉妈劝,可一点用都没有,李辉以为许天在看笑话,脸色更阴沉了。全程几l人都没看吕明,好像真得不认识。而吕明一直闭目养神,偶尔睁眼斜李辉妈一眼,眼神也是十分不屑。许天看李辉妈这样子,应该确实不知道实情,或者她只知道儿子没干好事,儿媳妇犯过事,并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以她的认知,她丈夫死了就算一命抵一命,儿媳妇被抓,儿子就该没事了,所以她哭求了一路,谁说什么都不肯听。快到县公安局时,许天有点受不了她的哭声,想开窗透透气,结果正好看见胡东开着局里的车拐过来,他也看到了许天,马上停下让路。等两辆车都开进公安局大院,许天马上下车凑过去,“胡队,曹队长呢?”“他有事,半路上下了车,说一会儿坐公交回来。”许天一愣:“在哪儿下的车?只他一个人吗?”宁越刚要把李辉他们押进去,听见这话也急了,“老胡,你怎么能让他下车?正办案呢,他居然擅离职守?”“他说他女儿有什么考试,他得去送一下,马上回来。”胡东一脸不解,不过他很快认出吕明是昨天晚上接待他们的值班人员,看到对方手上的手铐,胡东吓了一跳,“他怎么了?不会吧,曹队长也有问题?”许天在宁越搭话后,一直观察着李辉和吕明,见他俩也支棱起耳朵来听,且神色都很凝重,就知道这事跟曹队长脱不了关系。石局刚帮着布置好会议室,正想打电话问问情况,宁越急匆匆跑来,“石局,我担心曹队长有可能畏罪潜逃,我们没有证据,如果查错了,我负全责。但他这时候离开太反常了,得赶紧找到他。”石局吓了一跳,一时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是老曹?”他跟宁越忙着布置找人,许天却追着胡东问:“曹队长都去了哪儿?有什么反常举动或者反常的话吗?”“没有吧,我们就去了田壮家和李辉家,也没查出什么问题,田壮家人说自己儿子不正干,经常赚快钱回来,他们担心但也拦不住。田壮爸妈还说如果那些钱都是赃款,他们会全部退还,本来是攒着给田壮娶媳妇的。看他们样子应该没有撒谎。李辉妈跟着村主任来了县里,临走前让我们随便搜,但也没搜出可疑物品。对了,我们还去过李辉家地里,据村民说你跟李辉还有郝文静就是从那边田里穿过来到村里的。”许天皱眉:“还去了地里?是有瓜棚的那个吗?”“对啊。”胡东十分嫌弃地说,“这曹队长也是够可以的,他说肚子不舒服,就跑瓜棚下边拉屎去了!人家村民都有点瞧不上他,太不讲究了。”许天一愣,马上问,“他当时身上有没有背着包?”胡东吓了一跳,“妈的,他还真背了!”“什么样的包?”许天忙问。胡东气得跺脚,“就是下乡常拿的公文包啊,我还以为他夹在腋下觉得气派,不会是跑到瓜棚下边拿东西去了吧!妈的,我还真疏忽了,他可是治安大队长啊!谁能想到呢?”许天叹口气,“要是宁队没发现吕明,我们也想不到曹队长有问题,我猜他肯定拿走了什么东西,不是证据就是赃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