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局很快查到曹队长曾经打电话到局里和医院,探听案子进展,医院的人不知内情,跟他说了太平间发生的事。宁越道:“看来他是不确定咱们会不会查到吕明,暂时不敢回来,才打电话试探。现在他知道吕明被抓,肯定会马上逃离。”等许天跟胡东把曹队长可能去南各庄拿了东西的事汇报给他们,石局不由皱眉,“是赃款吗?还真看不出来,这个曹永一向办案神速,没出过什么差错。”许天道:“石局,我想再审一下李辉,曹队长拿走的东西李辉肯定知情,如果是钱的话,李辉肯定不甘心啊。”石局痛快点头,“审讯室已经准备好了,不只李辉,吕明也交给你们审,通缉令已经印出来了,我马上发下去,还得联系曹永跟吕明的家属,看看曹永有没有跟家人联系,再查一下他们有没有非法收入,有没有可疑迹象。”李辉听宁越说曹队长去了瓜棚,还疑似取走了瓜棚下的东西,脸色立马难看起来,但他还是不承认跟曹队长有关系,只冷笑道:“你们公安局的人出了问题,为什么要来问我,我怎么知道他拿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偷了我家的瓜?”许天瞪他一眼,“你家瓜田里还有瓜吗?李辉,你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自己进了监狱,看着别人带着你的钱逃之夭夭,真就甘心吗?”“不甘心又能怎样?还不都是因为你们无能才让他跑了!你们蛇鼠一窝,官官相护,我能有什么办法。”宁越十分无语,“我们这不是正在查他吗,这是你立功的好机会,确定还要装傻?”许天马上配合道:“这么好的立功表现,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李辉,想想你妈还有你那两个孩子。”李辉表情痛苦,似乎想发泄,却又不敢多说,宁越劝了两句,见他还是咬牙不说,不由皱眉,难道说局里还有更大的内鬼,他才不敢招供?许天道:“李辉,你有没有想过你爸为什么要自杀?”“还不是被你们逼的!”李辉马上恨恨地道。许天叹口气,“你爸在来医院前肯定先去过市局,虽然当时曹队长在医院,但吕明在市局值班啊,你确定这事跟他们没关系?”见李辉似乎有些动容,许天又道:“你爸用他的死想换你的活,而你劫囚时,也确实没拿真枪,所以你的案子不太可能是死刑。现在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把握住,对得起你爸吗?你可能没看到他的死状,他把枪口伸进嘴里,后脑都开了花。”“别说了!”李辉眼里有了泪光,语气里也带着一丝哀求。宁越见有效,就接着道:“李辉,你爸一个朴实的农村老人,为什么突然拿着枪跑来自杀,只是为了给你说那两句话吗?你听到他死在外面,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害怕极了?甚至开始担心其他家人?”许天紧跟着说:“你跟郝文静都敢在火车上殉情,死都不怕,甚至都不担心孩子,可能你们当时觉得孩子有你爸妈照顾。可现在怎么突然又畏畏缩缩起来,什么都不敢说,哪怕局里的黑警已经被抓了,你都不敢开口。李辉,你爸的死就是在封你的口,对吗?所以郝文静折腾着要自杀,你一推三不知,什么都不肯说。”李辉表情更加痛苦:“什么殉情不殉情,你跟小静铐在一起,我总不能自己逃生看她死吧?还有我爸的死也是意外,我真没想到。”宁越知道他内心在挣扎,就催促道:“除了曹永和吕明,还有谁?你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不然的话你妈跟你两个孩子永远生活在隐患中。”许天想起在车站消失的那人,也问道:“李辉,跟你一起上车的人还没找到,他也是公安系统的吗?是他帮你打听到了郝文静的押送路程,还跟着你上车?”见李辉不吭声,神情紧张,宁越就知道许天说到点子上了,忙问:“他是谁?李辉,如果你一直耽搁下去,他跑了,只剩下你跟吕明背这黑锅,你好好想想,值不值得。”李辉苦笑:“就算他不跑,他能帮我减刑吗?”宁越马上道:“当然能,只要你痛快招供,把你们这个团伙全都招出来,就能立功,立了功自然就能减刑。”李辉犹豫起来。在外边听着的胡东这时推开门,“宁队,石局那边有重大进展,他让我赶紧过来找你。”这一招屡试不爽,李辉马上紧张起来,“什么重大进展。”许天笑道:“字面意思,不是抓到人了,就是已经找到关键性证据,也就是说用不上你了,刚才我说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儿,你还真当我哄你吗?”李辉紧盯着她的眼睛,又去看往外走的宁越,似乎想从他的背影上看出真假。许天一看就知道他扛不住了,于是也起身道:“懒得跟你在这儿费口舌,你不招总会有人招。该抓的都抓了,刘荣跟刘锋怎么可能扛着,还有你们村那个田壮,他一看就不靠谱。”李辉见她真要走,忙喊道:“我招,我招还不行吗?”许天招手把胡东喊进来,一脸严肃地说:“我们没工夫跟你浪费时间,如果还是说废话,或是推卸责任,我们会在审讯笔录里注明嫌疑人不配合审讯,阻挠办案,态度恶劣。”李辉气得瞪她,“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狠啊,我哪里态度恶劣了?”胡东冷笑一声,“李辉,你为了救郝文静差点把许法医害死,现在她只是正常审讯,你居然说她狠?”李辉诧异地看着许天,“你居然是法医?”“这不重要,到底招不招?我没时间在这儿等你挤牙膏。”李辉叹口气,“好吧,我说还不行吗?我们之前真就是做点小买卖,可后来碰见了刘家兄弟,刘锋认识吕明,说要找人一起干笔大的,就叫上了我。后来他们又说想找个女的帮忙,我这才叫上小静。”“什么大生意?”许天忙问。“走私!”李辉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走私的是什么玩意,就是帮着运运货,或是帮着联系一下,安排个路线,我跟我媳妇一块出去目标小一点,不会被人注意,我真没赚多少钱,生意还是一直在做,赚的钱也都埋在瓜棚下边了,没想到全被曹永给拿了。”胡东一边记录一边皱眉:“你既然能帮着运货,安排路线,怎么可能不知道走私的是什么东西?”“我真不知道,从来不敢开箱,人家规矩大得很,再说主犯是警察,我们哪儿敢自己偷偷看里边是什么东西?”许天也觉得李辉说得不尽不实,“你说警察是主犯?他们怎么联系你们的,走私总要有货源还要有收货的人,这些你们总知道吧。”“我真不清楚,我就是中间帮着转运的,我们家附近不就是铁路吗。”
胡东一愣:“是走私还是扒火车偷货?”“走私吧,我也不知道你们怎么说这玩意,反正就是帮着运货。”李辉一直在强调帮着运货,许天更觉得他在撒谎了。“最近的一次是运什么货?你跟郝文静为什么会跑到蒙北去?难不成走私牛羊吗?”“最近的就是你说的这次啊,我跟小静只是接到任务,跑过去接货,结果货还没接到,她就被你们的人抓了,我就赶紧跑回来了。”许天又让他说出每次接货送货的地点,货物的重量体积和形状,可他说得十分含糊。“就是半车吧,第二次是一麻袋,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许天听他描述不像是毒品,也不像特别贵重的东西,她不免有些疑惑,什么一麻袋,半车?还说运到指定的路边就扔下,跟过家家一样,这算什么走私?胡东怒斥道:“李辉,别总是说一半藏一半,你这样的我见多了,这种口供算不上举报立功,也算不上坦白从宽,仍旧是在阻挠办案。”李辉急了,“真是这么回事,我哪儿敢骗你们啊,你们都把人抓了,肯定能审出来,我就是想立功减刑。”许天呵了一声,“每次交易都说得这么含糊,能立功就怪了,我一开始就说了,不想招就别浪费我们时间。”李辉哭丧着脸说:“我发誓我说得都是真的,我是被他们拉下水的,不信你就去问啊。”他不肯再开口,许天看着记录本上那一堆模糊的描述,又问他,“这些货都是从车上扔下来的?”“大部分是!”胡东道:“然后你把货藏到瓜棚里?地里干活的人不少吧,你就不怕被村里人发现?”“一般是晚上干这事,白天的话可以先把东西藏在铁路边上,晚上再取回来。”许天皱眉,总觉得他只说了一半,“你做了这么多次,怎么可能不知道都是什么货!为什么不肯说?还存着侥幸心理吗?”李辉有些不耐烦了,“什么侥幸心理,你们让我招,可我招了,你们又不信,这是干什么啊!不是我在浪费你们时间,明明是你们在耍我,到底能不能减刑。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许天有些无奈,出了审讯室就跟宁越说:“他肯定在撒谎,怎么可能运了这么多次都不清楚是什么东西?”胡东道:“这整个事都带着点不合理,走私东西为什么要从车上扔到南各庄,南各庄又不是交通要道,也不是消费力强的城镇,扔到铁路边再运到南各庄,然后再运去其他地方?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宁越分析:“扔下车可能是怕被查,才会在南各庄转移,可能他们的货不能通过车站往外运送,目标太大很容易被盯上。”许天道:“我看再去问问刘锋跟田壮吧,他们都有交通工具,肯定也属于运输这一环节的。”刘锋听说曹队长被抓,也是吓了一跳,可他还是不肯说实话,“我什么都没干,曹队长招出我了吗?他说我帮着走私了?我发誓我没干过。”许天不耐烦地说:“行了,你们这些人发的誓,谁信呢?你没有正经工作,也不靠家里,又是买摩托又是盖房,钱从哪儿来的?”“中彩票了啊。”宁越乐了,“你也这么说,看来是跟刘荣商量好了,被问到经济来源就说中彩票,是不是在外地中的,现在没法查了?”刘锋毫不心虚地点头:“没错,就是这样,你们想查就查,反正我没干过坏事,我有钱是我运气好。”田壮看着胆子很小,可问来问去也是一堆废话。吕明也依旧在装傻。许天有些纳闷,“我还以为曹队长被抓,他们知道失去后台,或者说没人能再威胁到他们,会马上招供,难不成曹队长上边还有人?”她说这话时,石局正要推门,他尴尬极了,“哈哈,小许,我一开始就说了,你们该怎么查怎么查,想调查我也没问题,我都会配合。”宁越忙说:“石局,我们没说您,就是觉得可能还有内鬼没抓完,他们才不敢招供。”许天并没把石局排除在嫌疑人外,之前曹队长不也人模狗样地跑来接她,还装得特别关心她,甚至抓了挡路的司机,结果呢,半路上就跑了。不过她心里突然有个念头:“石局,宁队,你们说有没有可能他们知道他们犯的事太重,才不敢说。李辉虽然招了,可是说一半遮一半,他肯定知道都是什么货,是不是他怕说了会判死刑?”石局愣住,“难道是毒品?听说最近云南边境那边特别猖獗,已经有人往内地运了。”宁越也觉得可能是毒品,“而且可能还数额巨大,被抓到就是死刑,他们才统一闭紧了嘴。”石局叹口气:“上次我去省厅开会时,省厅领导还说过,那些暴发户个体户,是毒贩的首要目标,他们可能觉得这是外国传来的新鲜玩意,有钱才能玩,所以要重点做好禁毒宣传,不过我们县暂时还没发现。”他说完突然想到局里有人被抓,忙解释,“抱歉,我不能把话说这么绝对,要真是毒品,曹永和吕明就是他们的保护伞,甚至是主犯,有曹永护着,他们确实有可能在南游县开展毒品生意。”许天却觉得不太可能是毒品,“石局,进车站又不需要安检,列车员和乘警也不会半路翻乘客的包,车站和车上也没有警犬,携带毒品坐车到想去的地方特别容易,有必要半路跳车吗?”石局也有些疑惑,就听胡东说:“李辉肯定没说实话啊,编出一堆故事来想换个减刑,真是想得太美。”许天却觉得李辉说话半真半假,“他从车上跳下来时,特别利索,基本没受什么伤,带着我穿过玉米地去他们村里时,也特别熟练,就像是经常带人从那里穿过。”宁越皱眉,“难不成他说的货物是人?他们这一伙都是人贩子?”许天一愣,马上道:“还真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