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护着她的肚子,目光锁在我身上,吓得我哇的大叫一声跑了出去。
「不要打我。」我呢喃着,从家里仓皇逃窜。
我躲在家附近的一个小树林里,日垂西山也不敢回家。
缩在草丛里,我裹紧自己的衣服。
「招娣,你搁哪呢?」我听到了二姐唤我的声音。
肚子饿的咕噜响,我没忍住,出了声:「二姐,我在这。」
我缓慢挪动身子,小心翼翼从草丛里爬出去。
身体还没站直,我猛地被二姐抓住胳膊。
她兴奋地大叫,朝一旁招手:「爹我找到三妹了,你可得给我交学费!」
我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面色惨白,恐惧从心底爬升,舌头也僵住,说不出一句话。
剧烈挣扎,我想要挣脱二姐的手。
二姐用力不放,我腾得咬了她一口,撒腿就要跑。
却被爹一把抓住,他拿着木棍,眼神阴郁地望向我,面目狰狞:「抽跑你这赔钱货的晦气,我就能有儿了!」
夜里,蝉鸣声不绝。
闷热的夏夜里,我被爹娘关在柴房,满是倒刺的木棍一下一下砸在我身上。
我嗷嗷哭着,只恨他们为什么生我。
我拖着青紫的身体,望着背着书包要去上学的二姐。
爹拍了拍她的脑瓜,给了她二十块学费。
明明都是爹的女儿,为什么得到的是不同的爱?
我是家里的老幺,是路过的狗都要嫌弃踹两脚的臭骨头。
我被爹娘日日灌着他们花五十块从巫医那买来的草木灰水,说喝了这个打我,晦气就会被一点点打光。
新伤加旧伤,身体没有一处好的。
可是,我也渴望上学,我也想像同龄儿童那般拿着麻布袋子,跑上十公里去上学。
二姐的古诗,我也会背;十以内的算术,我也跟着偷学会了。
为什么我不能去上学?
3
又是一年新年,刚过完年,各家闺女都要回娘家。
我和一堆孩子蹲在街路口玩耍。
一个男孩在那炫耀自己去上学了,学了唐诗。
「春眠不觉晓,日日听小鸟。」他在那背着自己新学的春晓。
我摇摇头,说着:「分明是春眠不觉晓,日日闻啼鸟。」
小男孩气急败坏,在那里骂着:「你个娘们没上过学,怎么会知道。」
我不服输,只是小声将全文背了下来。
周围几个大人对我停了几分目光,对从胡同里出来的我爹说:「你家三娃聪明的嘞。」
爹一记冷眼朝我袭来,我顿时不吭声了,蹲在地上只敢装个哑巴。
那天,我害怕回家被打,直到天黑才敢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