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事情再做一次,还要边说边教,真是累人的很。
陈恒的精神头,倒是神采奕奕的很。只在中间换面巾时,露出过些许难色。他将三具尸首反复查看,竟然发现跟娄县班头所说并无差距。
可因后者的前后改证词,陈恒已经认定娄县班头有杀人的嫌疑。心中抱着这份念想,再看干净到奇怪的尸首,不免心中更加起疑。
“按你所说,这对父子二人确实死于中毒,女子死于悬梁。”
“是这样,大人。这对父子喉咙里的异物,是反呕导致,而非死后灌入。女子脖间的划痕,亦是绳索所留。”
“能看出中的什么毒导致吗?”陈恒下意识问了个傻问题。
这可把老仵作难坏了,他已故的老师傅,也没教这个手艺本事啊。
见到老仵作尴尬的站在原地,陈恒马上反应过来,连声道:“不打紧,是我想多了。”
“大人若真想知道是何毒所致,可请个名医来看。他们医术高超,或许能通过症状辨认一二。”
老仵作回答的很谨慎。陈恒却是不自觉摇摇头,这一时半会,上哪找个名医来。这职业,就是过上几百年,也都是好医难求啊。
只将此事记在心中,陈恒又耐着性子将尸体检查一遍。他记忆力好,老仵作演示一遍教一遍,陈恒已经做的像模像样。
一旁的老仵作看的眼热不已,深觉大人以后不当官,过来陪他验验尸,也是个极好的胚子。
又是一番无用功做完,陈恒摇摇头,将死者的四肢摆回原位。
“劳您将他们重新穿戴一下。”
大人说的如此客气,仵作还真有些受宠若惊。他忙回道:“应该的,应该的,大人。”
见陈恒终于要起身离去,仵作心底可算松一口气。一夜虽是白忙活,可从细枝末节中,他也是看出来。为何县衙里的同僚,对新任知县称赞不绝。
终于等到陈恒出来,柳湘莲还顾不得说话,燕小二已经充满期待道:“大人,可有拿到罪证?”
陈恒心事重重的摇摇头,抬头望一眼灰蒙蒙的天空。天将放亮,群星隐没,独独不见旭日。
三人白忙活一夜,想到回去后还要见到娄县班主的得意嘴脸。
柳湘莲的怒火更盛,再加上义庄内一家三口的惨状。他直接抬手做刀,往脖子一抹,狠声道:“大人,我有办法让他走不出大牢。要不……”
那岂不是为了杀只蠢猪,反把自己落一身泥?陈恒不是迂腐之人,这种事不是不能办,只是为了一个小小捕头,绝对不至于。
陈恒继续摇头,柳湘莲之策,绝非智者所为。他保持着沉默,在前头领了几步。
燕小二见众人要离开,忙赶到前头道:“大人,我去牵马来。”
结果等到他赶着马车过来,陈恒却要步行回县衙。小二没办法,只好自己驾着马车,慢慢跟在陈恒跟柳湘莲的身后。
清晨的街道,除了几个摆早摊的店家,还没有多少行人。如此寂静的环境下,除了偶尔听见公鸡打鸣声,就只有马蹄落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回响。
陈恒还在脑中回想尸首的情况,小时候看宋慈、狄仁杰时,只见到他们断案神明的一面。此刻自己摊上事,才知其中艰难。
都说尸体会说话,枉死的老大哥,你倒是起来说句话,跟我说说可有留下什么遗言,正好指证人犯啊。
柳湘莲见大人想得出神,就跑去路边买了三个烧饼回来。他昨夜答应过燕小二,今早要请他吃武家的烧饼。陈恒实在无心入口,只拿着烧饼咬上一口,就继续沉思。
他想上半天,突然惨叫一声。这可把后头的柳、燕二人吓一跳,他们以为大人怎么了,忙上来关切。
陈恒笑着摆摆手,“想的太投入,烫着手了。”
这样的人,才是我要一辈子追随的人呀。柳湘莲听的心头一阵发热,忙从怀里掏出汗巾,递给陈恒道:“大人且吃点东西,回去歇息一觉,咱们从长计议吧。”
“好。”
陈恒笑了笑,收下友人的关心,又用汗巾擦去指尖上的油渍。现在的老百姓朴素实诚,用的都是滚烫的菜油炸饼。
刚出炉的烧饼,其上金晃晃的一片,还有油水顺着布袋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