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的检查结果很好,好到硝子对着堆满房间的慰问品和布置得仿若急救室的房间产生了怀疑,她转头看向了冬阳,得到对方格外明朗,明朗到无话可说的笑容后,突然懂了。“呵哈……”她忍不住牵动唇角的肌肉笑起来,即便只相处了两天,这位现役特级的个性也鲜明到被她了解了大半,简直有趣到令人意外,有时候还会做出不着调的事。检查完身体的冬阳去厨房准备果盘了,房间里一时只剩下收拾东西的硝子,以及没有离开的悟和杰。面对那个白发电眼帅哥的询问,硝子实话实说,“我想她现在已经完全康复了,说不定比你还要健康。”五条悟又凑近了一分:“真的?不会突然毒发身亡吗?那个血是有毒的吧?”硝子:“哦,那可不好说,要不再抽血给我检验一下?”悟:“喂!”忽然,五条悟顿住,因为面前的少女突然也凑了过来,那双暖棕色的瞳眸微微瞪大,细致的打量着他。“你就是悟啊……”五条悟:“?”他自小到达听过不少人不加掩饰的谈论,类似于“快看,那就是六眼”“原来六眼神子就是他”“五条悟是吧”,以至于后来别人只要一提到他的名号,用“原来你就是……”这样的句式时,都会把他拉入一些不悦的回忆中。白发少年的神情稍显冷淡起来,“干什么?”“兰惠阿姨跟我提过你,说你是她最爱的孩子。”五条悟:“……”五条悟刚刚蓄起的锐气一滞,呐呐道,“哦,哦。”哦!!!他的心情瞬间好起来了,他看着硝子,忽然严肃且郑重的说,“是你治疗了我妈妈吧,谢谢。”忽然被道谢的家入硝子也有些诧异,她飞速移了下视线,“没什么,反正我最擅长做这些。”气氛不知不觉好了起来,夏油杰也顺势搭话,“她当时的伤势重吗?很痛苦吗?”“哎?”“她没告诉我们当时的情况,再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那些被刻意隐瞒的苦痛,他们总是会在意,因为那根本无法忽视,无法被轻轻揭过。年轻的咒灵操使再提起这件时还是会生起怒气,对伤害了冬阳的人的怒气,“敌人呢,她有对你说过吗?”家入硝子深呼了一口气,目光移向天花板,在思索要怎么描述那个血淋淋的场景,等她收回视线时,正好看到两个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她的话……本人应该并不在意自己受伤了吧?”“哈?”家入硝子沉吟了一声,似乎有些苦恼,“因为她好像很习惯这种程度的伤害,身为医生,我并没有在她的身上感受到恐惧,悲哀,怨怼,等任何负面情绪,大概会有些烦躁,毕竟身体不适的话人的心情难免受到影响……但是,换一种话说,如果把这次事件和她以往经历对比一下的话……”少女的嗓音平淡,却直击要害,“就像从会把人撕碎的,狗屎一样的地狱里爬出来,然后不小心摔了一跤一样——这样的对比性。”相比曾经的人格侮辱,或许发生过的暴力伤害,濒死体验,从弱小一步步锻炼至如今的实力所承受的痛苦……如今的受伤事件在她的人生履历中不足挂齿。五条悟微微怔住。“她连那些都能云淡风轻的挺过来,性格还这么好……”家入硝子说道,“在这里担忧她,她应该也不想看到,所以就崇拜她吧。”哀叹她的不幸,不如赞叹她的坚韧。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将垂在鬓角的发生揉得稍乱,“说的是……”他兀自思索了一会儿,又强调道,“你在安慰我们吗?”将她的重伤描述得如此正向,揭过了最压抑的部分,没有把他们带入到无法参与过去的无力之中……这种体贴太过细微了。家入硝子眨了眨眼睛,“不要把我想得这么温柔嘛,我可见识过很多这种场面了,心像石头一样。”五条悟弯起嘴角,“噗哈,你一脸冷淡的说出了幽默的话啊、”“嘿嘿。”“你特意打听过我妈妈吗?”硝子坦然道,“嗯,她那种人的话……”那双暖棕色的眼眸看向门口,声音带上了几分向往之意,“谁都会喜欢吧……”五条悟朝她伸出了手,“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五条悟,如你所见,身负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他的声音微微沉了下去,“我有个请求,或者说交易?”夏油杰瞬间了然,“悟……”冬阳回房间的时候,三个人已经打成了一片,围坐在矮桌周围密谋着什么。“……”冬阳的表情古怪了一下。
总感觉这个场景很顺眼,直觉告诉她这是一种美丽的信号。硝子的年龄和悟与杰相仿,这么稀有的天赋,之后一定会入读咒术高专。冬阳若有所思。很显然,他们这时候聚集在一起并不是巧合和缘分……而是因为有她这个枢纽无形之中促成了眼前的画面。冬阳一时有些感慨,她鲜少在意时间流逝,因为她的时间在某种意义上比常人慢了一倍,如今却突然因为后辈聚集在一起而恍惚惊喜。我的师傅会在看到我质的成长后感到欣慰吗?根本不需要思考答案,他会的。真遗憾啊,事到如今,我连你的脸也记不清了。你会为我报仇吗?冬阳坐到了四方矮桌唯一的空位,把一个西瓜放在桌子正中央,精准的劈成了四份,惹得三人惊讶的张嘴。如果我能给你报信,告诉你我现在过得超级不错就好了。不过没有如果。你还是替我伤心一下吧。这个世界总是要发生各种意想不到的事情的。……冬阳休假的第十天,仍然没有陷入无聊的空虚境地,她带着悟去了之前答应他的北海道,玩得不亦乐乎,只会在某两个瞬间突然良心不安一下,觉得这么奢靡度日会不会太懒散了,然后简短的怀念一下工作,再对竟然泛起劳碌心的自己嘲笑一下。但是生活的一部分就是工作,冬阳为此花了不少精力和心血,关心一下也是常情。她这个最强“带病”休假之后,另一位刚刚晋升为特级的咒术师就被拉回来工作了,在第三天给冬阳发了颇为义气的短信,大意是“放心吧有我呢你安心休息!”,在第五天给冬阳发了慰问短信,可总结为“你好了吗,你大概多久好?”这么一句话,在第八天,短信内容明显暴躁了几分,纯是牢骚,“这狗屎的日子你是怎么熬下来的?我平均一天处理三个任务,三个!”日本的咒灵灾害情况在加剧,二级以下的还好,这两年在冬阳的推动下,咒术师人力能周转过来,有时候还会有富余,但一级往上的就会人手不足,仍是那个本质原因,人们的才能有限,咒术师的培育需要时间和资源,被总监部作的七零八落的术师苗苗们现在刚过苟延残喘的阶段,长成大树不是一朝一夕。针对“最强”的幕后主谋果然没被总监部那群草包挖出来,这让宫野很是挫败,四十岁的人了还大晚上eo,打电话给在度假区泡温泉的冬阳说,“起码……起到了震慑作用,那些有作恶想法的术师们会像被法律束缚一样,你知道,法律之所以有用,是因为普通人无法躲过国家制裁,无法逃过力量管控,所以压制咒术师需要有更强大的武力存在。”冬阳很嫌弃他,“我挂了。”“等一下,兰惠。”宫野语速加快,后话又略显吞吐,“这明显是冲着你来的,你被那个家伙盯上了,需要提供保护吗?”“其实我觉得你该换个思路……”冬阳说,“你以为这件事他还会搞出后续吗,你觉得很快就会发生第二起针对我的计谋吗?杀我也是要成本和勇气的,那个人处心积虑谋划许久,不是来给我刮骨的,是要我丧命的。他一步步引我入瓮,但最终什么都没得到,那么他之前所了解的我的情报全部过时了,准备也付之一炬。”宫野恍然大悟,苦笑道,“……我果然还是不了解你们术师之间的战斗。”冬阳摆弄着旅行途中买的小玩意儿,轻巧道,“就让他把我当成目标吧。”“哎?”“我活在这里,他会来找我的。”如此自信,如此傲慢,如此……帅气。宫野望着窗外的灯火,缓缓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他过了许久才说道,“好……”冬阳休假的第十二天,收到了禅院甚尔发过来的对戒照片,附赠消息:婚纱和礼服,这周日去看。一起看到的五条悟幻想了一下禅院甚尔穿着正装站在教堂里宣誓的样子,笑得满地找头,备好了相机。顺带一提,甚尔宣布自己有老婆和孩子的那天,他用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完整录下了冬阳和悟的震惊表情。互相伤害从未停止。冬阳休假的第十三天,在悟的注视下又一次回到了“冬阳”的身体里。她醒来就对上了一双沉沉注视她的钴蓝眼眸,那双眼睛的底色晦暗,眉宇紧皱,支起一条腿坐在凳子上,看架势已经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的盯了她半天。冬阳:“……”见她醒来,中原中也的神色并没有缓和多少,他焦虑的,似乎忍无可忍的啧了一声,声音尽量压平,“我还是要说,你睡得有点儿太死了,这果然是一种睡眠疾病吧,外科医生跟在你身边几年了都检查不出来?”冬阳飞速的环顾四周,嗯,有些破败,昨晚她这个首领遇袭了,但是本能并没有强制唤醒她。因为中原中也比危险先一步到来。他们正在港口旁边的旅店里,等待某个不速之客,而等待的过程略长,从预计的两天拖到了五天。冬阳微微挑眉,“早上好,中也。”她笑道,“我们已经有两天没见了。”中原中也神情一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