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都没能说话。
喧嚣的风卷起黑金婚服下端,墨发随着风微微扬起,发丝尾部携着丝丝黑气。在男人偏过头的那一刻,连星茗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瞳孔一点金红,同样泄着魔气。
——是傅寄秋!!
是傅寄秋。
连星茗的脑筋顿时转不
动了。
在他心里,师兄就是修真界的唯一表率,是月下清寒君子般的门面,是端正守礼、情绪比任何人都要稳定的人,是一个君子。
他看向冰棺。
又看向傅寄秋,眼眶突然一热,声音干涩:“他……他怎会堕魔。”
裴子烨道:“他是在你当年自刎后堕魔的,这些年一直在与心魔对抗,我好多次都觉得他要被心魔攻克心防了。原以为你回来后他情况能好些,没想到眼下还是心魔战胜了他。”
堕魔的人,心中都有过不去的坎。
连星茗当年国破家亡时,就几度遭受心魔所困,若不是松口与系统签下契约,以他那并不坚定的心智,想必不出一个月就能被心魔攻克,沦为一个只知道疯狂杀戮漠北人的机器。正是因为自身经历过,所以更知晓心魔蛊惑人时,想要坚守本心有多困难、有多痛苦。
他曾经亲眼看见过皇姐从衣袖里拿出一块马奶糖糕,疼爱又无奈笑着递给他。
当他伸手去接时,方正的糖糕“砰”一下子燃烧,化为了焦炭与血水。
他也曾亲眼看见过白羿坐在台阶上,叼着根稻草向后仰躺,神情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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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恍然分不清今夕是何年,兴高采烈凑上去要说话时,白羿平静看向他,态度疏离质问:“二殿下,我军奋战之际将士抛头颅洒热血,你身为皇子,为何要当一个缩头乌龟。”
他对魔修实在不了解,四面的人群有多惊恐,他也就有多惊慌,心底还漫着丝丝的疼,想要上去抱一抱师兄。
顿了两秒,连星茗低声问:“被心魔战胜……会怎样?”
裴子烨道:“会活在心魔为他构建的世界里。”所以早年才会有魔修随意屠杀过路人的现象频繁发生,因为对于那位魔修而言,过路人在他的眼中,也许是另一番全新形貌。
这时候。
寒荷一字一顿说:“入、土、为、安。”
傅寄秋依旧垂着眼看着冰棺,也不知这话到了他的耳中变成了什么,他道:“多谢师叔。若他知晓所拜高堂为你,想必会很开心。”
寒荷身形一僵,想要像方才斥责苏南烛与裴子烨一般,去斥责傅寄秋——毕竟这三人的举措在她看来并无区别。人死灯灭,无论做什么逝去的人都无法回复,无法说“可以”,更无法说“不可以”,于是对仙身做任何事都是在亵渎。
但她说不出口。
寒荷的目光眺过傅寄秋,看向后方的迎亲队伍,目露不忍道:“你这又是何苦,他已经死了……”
“他活着我要娶他的人。”
傅寄秋抬手轻抚冰棺,弯唇轻声道:“他死了,我也要娶他的尸。”
话音落下,雾蒙蒙的魔气覆盖住冰棺,像是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将冰棺锁在其中。
“……”
寒荷后退半步,满脸警惕。
人群遭受可怖的威压,纷纷伏地瞠目结舌抬头向上看,世子忍不住喃喃道:“这位的心里状况不比宿南
烛好上多少吧……”
周围趴着许多人,却落针可闻。
众人哑然着面面相觑。
他们是真没有想到。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这里的不少人还聚集在各个酒楼之中,深信不疑妄图去推翻第四部中的各种情节,两情相悦?
实在是太扯了!
这就好像将神话传说中孤独守着广寒宫的嫦娥仙子,与另一套神话故事里的伏羲凑成了一对,完全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位尊者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