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寄秋点头:“想。”
与寒荷约定的日期还剩五天,此地距离鬼门关仅仅两百里,时间很充裕。连星茗说:“那行。”他又问阿嬷,“着装有要求吗?”
阿嬷说:“没有要求,酒水食物免费,但是外地人参加要才艺表演的。你们有才艺吗?”
连星茗正要遗憾摇头说“在下不才,是个废物”,傅寄秋突然开口:“他会弹琴。”
阿嬷喜笑颜开:“弹琴好啊。”
连星茗嗔怪般瞪了傅寄秋一眼,傅寄秋只是抿着唇笑,语气谦逊温和说:“我爱人会弹琴,可是我不会。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吗?”
阿嬷宛如再一次被物理禁言,结结巴巴,表情看起来像受到了非常大的冲击。
连星茗耳尖红彤彤,埋在碗里无声喝奶。等阿嬷欲言又止,一脸游魂状离开之后,他才扔开碗捧腹大笑,险些从板凳上笑翻下去。
白天还在笑,晚上就笑不出来了,人太多了。夜晚只有篝火红光,他们互相看不清人的脸,只能隐隐约约看清楚面部轮廓,大致能感受出来这个人长得好看,亦或是一般。戈壁边的民族风气要开放许多,名义上是以相亲为目的的篝火晚会,可真实瞧起来,却更像是年轻男女的暧昧幽会,很多早就定了亲的男女绕着篝火嘻嘻哈哈,追逐打闹。单身的男孩们在炙热的烧烤架前摆弄油滋滋的牛羊腿,满面红光大汗淋漓,女孩们则是互相摸摸亲亲抱抱,手拉着手聊着时下最热门的珠花首饰,又害羞地交换绣好的手帕。
连星茗刚来就被眼尖的阿嬷抓住,连拉带拽着推到篝火边的一处专门用来表演的小台子上。他特别想走,然而阿嬷十分热情地款待他数串油光满满的羊肉串与酒水,致使他不得不搬出在修真界腥风血雨威名赫赫的荧惑法琴,弹了首修真界老前辈们都赞叹有加的庆典曲。
他弹的庆典曲是用于国庆场合,声调巍峨肃穆,很快遭到了一众嫌弃。
阿嬷
说:“你换一个。”
他就换成了首私下里聚会能弹的,再一次被嫌弃过于高雅之后,他索性微醺着往侧边一倚,单手托下颚,另一只手悬在琴上乱弹。想到什么调子就弹什么,看见哪对幽会鸳鸯在角落里卿卿我我、吵架,他就默不作声给那些人配背景音乐。还真别说,乱弹反而收获了一片叫好声。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亦或是其他缘故?总之他的心情非常好。
从来没有感觉到弹琴竟也能这么快乐。
看着人们随着曲调舞蹈,歌唱,嘻哈着大笑,碎发被风扬起,被篝火镀上一层鲜红色的边缘光。他的记忆好像被拉回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某个深夜,他从来不喜欢被捧上神坛,以宴会主角的方式去进行一场引人注目的演奏,他更喜欢像当年那样,寻一处热闹的酒楼演奏,指下的曲调只作为他人美好生活的背景音、点缀物。
曲终时,人不散。
“我手指好酸。”他对阿嬷说。
阿嬷大笑塞给他一碗酒,回:“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才半个时辰怎么就手酸了。”
连星茗想说自己已经不年轻了,眼波流转间突然“锃”一下子亮起,指了指一直在正对面坐着听曲儿的某人,“让他来替我行不行。”
阿嬷眼皮一跳,“你爱人?”
连星茗知道傅寄秋应该能听见他们的对话,心尖狂跳,面上不动声色点头,“对。”
话音落下。
傅寄秋猛地站起,大步往这边走。
连星茗眼皮都跟着跳,躲在阿嬷背后撺掇,“你让他舞剑,他舞剑可好看了,我小时候老偷看。”
阿嬷上场,傅寄秋再怎么想揪住连星茗,都不得不先赶鸭子上架上去舞剑,他的剑气锐利,姿态美丽,赢得满堂喝彩与抛花。傅寄秋顶着一身花瓣下来时,连星茗有些吃味。
“唉,会舞剑就是好,比弹琴好看,更招人姑娘们喜欢。方才眼送秋波的人不少,可惜啊,花与秋波都送给瞎子看了。”
傅寄秋从肩头取下一朵小花,笑着塞到连星茗手心里,“弹琴的人才更好看。”
连星茗攥着花笑了一声,又很快按捺笑意,说:“此行也许会与天下为敌,终点处危机四伏。你倒是好,这一路上怎么都这么开心。”
傅寄秋牵起他的手,低声答:“怎能不开心,这一次我好像能抓住你了。”
“谁说你抓住了。”连星茗笑着抽手。
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