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自己蜷缩着,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了脚步声。那脚步声让他猛地抬起头来,昏暗的光线里,一个年长的狱卒给他送饭来了。
他扑到牢门前,抓住栅栏:“今天怎么是你送饭?张大叔呢?”
那年长狱卒怔了怔,才叹了口气,道:“张平啊,他昨夜突发急病,死了!”
沐雍瞪大了眼睛,昨夜?突发急病?死了?
这些字他全都听到了,但是连在一起,他却听不懂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年长狱卒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是轻轻叹了口气,张平年纪轻轻的,才三十多呢,说去就去了,连个征兆都没有!
狱卒离去,沐雍整个心里却是惊涛骇浪。昨晚沐清瑜的话在耳边不断地回想。
他一再告诉自己沐清瑜是在挑拨离间,但是,他知道他信了。
沐清瑜说,今天他没死,之后他也会死。因为有人动手了一次,就会有更多次,直到他死为止!
为什么要杀他?
因为他已经没用了。
因为母亲已经死了,沐明远会娶新的继室,会有新的嫡子。他被舍弃了,因为他曾被流放,现在又毁了容。
因为他的存在,让沐明远有了风险!
沐雍在囚室里转圈,转了几圈,又去端地上的糙米饭,也不管是不是霉烂的,就往嘴里送。
他不想死,他要活着。
别人送的都不能吃,那囚室里送的,肯定是能吃的,难吃一些,但能活命!
一大早,威武侯府就开始忙碌了,今天是新袭爵的威武侯裴世渂和新封的桑榆郡主进宫谢恩的日子。
沐清瑜的马车很早就到了威武侯府,在侯府里陪着外公和舅舅用了早膳,直到日头升起,才和裴世渂一起进宫。
谢恩不必去朝堂,自也不用像上朝那么早。
当威武侯府的徽记挂出去后,这一路上,倒是遇上不少凑过来打招呼的人,裴世渂宠辱不惊,应对自如;沐清瑜也是从容淡定,清浅自在!
皇上在宣华殿里召见了他们。
彼时,早朝后被留下来的丞相明崇峻,户部尚书时闵威,兵部尚书隗轩成,庄国公,定远侯,大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沐明远和几位重臣都在。还有一位,便是新在朝堂听政的九皇子。
皇上已经赐了九皇子府,虽没有封王,但这也不代表什么。并不是所有的皇子都跟楚昕元一样,要立功之后才封王的。
沐明远夫人去世,皇上是许他假期的,但是今天的早朝,沐明远还是来了。皇上也就顺便把他留了下来。
最新的军报又来了,只过了不过两天,兵部侍郎还在路上,如今的消息是南齐军又破一城,照这个速度,岂不是不到十天,就能打到谷俞?十天时间,齐明堂能赶到谷俞吗?
皇上眉头拧着,让众臣就此事商量个章程出来。
南齐兵万不能过谷俞,若过了谷俞,几乎可以直冲京城腹地。
庄国公又看向四皇子,楚云程理都没理他,心里还生了怨气,外公在这个时候,竟想把他推出去。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就不怕他遇到危险?
庄国公无奈又提议再出一支大军,配合齐明堂一起,将南齐军一举击溃。
这话一出,连隗轩成都反对。
东夏有大军百万,但是,这些军队要么在边疆,要么在驻地,京城三大营的兵只有二十余万,之前已经调集了十五万随齐明堂出征。
现在再调,连十万也凑不齐,除非就近调集地方军前去支援。
最后皇上决定,调谷俞后方五万驻军前去。虽然这么一来,谷俞若失守,后方又要失去十城。但即使不调去,谷俞失守,这五万驻军也未必能守得住,与其被南齐逐个击破,不如汇兵一处,强势阻拦!
但即便如此,南齐大军气势汹汹,也未必就是万无一失之策。不过他们身在京城所能做到的就只有这些,真正的胜负还要看战场上将士的拼杀!
这时,太监来报,威武侯和桑榆郡主来谢恩了。
谢恩的折子是昨天就递进来的,皇上自然知道这回事,皇上道:“宣!”
沐明远的脸色又黑又臭,那臭丫头封为郡主,享一品俸禄,一转眼竟是和他可以平起平坐了。
裴世渂和沐清瑜下拜:“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