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静镇定的他失了理智,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却在看到墨曜身侧那个披裹着斗篷的熟悉身影之时,瞳孔一缩。
————————————————
桑晚笑眯眯地给芬里尔长话短说地讲述了一番缘由,期间墨曜丝毫不顾忌有外人在,赤色的竖瞳如同往常般,一直眨也不眨地盯着桑晚,十足的痴汉像。
芬里尔心底不快,面上却是神色淡淡并不显露,嘴角噙着凌厉的弧度,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一股身属于桑晚大家长的姿态显现:“他就是晚晚之前提过一嘴的大黑?”
“对。”桑晚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连忙用手肘捅了捅墨曜的肚子,示意他礼貌些打个招呼。
墨曜极其敷衍地和芬里尔打了个招呼,目光又立即炙热地流连回桑晚身上,蛇尾巴尖依赖地缠上桑晚的脚踝。
芬里尔只觉得此情此景万分碍眼,一股闷窒的憋屈堵在他的胸口,嗓子眼像是糊了棉花般透不过气来。
芬里尔不由得冷笑一声:“墨曜冕下如此专横跋扈地强行掳走我家晚晚,可曾考虑过晚晚是不是会担惊受怕?又何曾想过她的亲朋好友是不是为此会日夜不安?”
芬里尔故意地加重了他家晚晚几个字。
晚晚,是他的。
芬里尔的敌意如此明显,让墨曜不高兴地眯起猩红色的眼睛,赤瞳沁满了毫不掩饰的悍戾,竖瞳阴鸷而冰冷,犹如寒沁未眠,幽夜点星,分叉的殷红蛇信微微探出:“我只是想晚晚,我是晚晚的伴……”
“好了好了,小芬,这件事的确让你和大家都担心了,”桑晚眼见气氛不对劲,连忙打断墨曜即将脱口而出的炸弹,她忙不迭追问道:“紫珏没事吧?阿蜜莉雅和罗纳德一家也还好吧?”
芬里尔只能如实说道:“那一日你失踪之后,紫珏作为唯一的证人却还是那副疯疯癫癫,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样子,琥珀气急败坏地抢走了他怀里的小熊,紫珏发了疯一般地要夺回来,却不慎从高阶滑落,额头磕了一个大洞。但倒是因祸得福,竟然恢复了正常。”
桑晚提心吊胆地听着前半段,直到亲耳听到紫珏恢复如常才喜出望外地瞪大了眼睛:“真的,那太好了!紫珏额头的伤还好吗,我现在就去看看他。”
忽然桑晚停顿了一番,表情是难以掩饰的意外:“琥珀竟然也在这里吗?他之前没有认出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是桑晚吗?”
桑晚提起琥珀这个名字,芬里尔本来有些不悦,但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微微一变:“不好,琥珀那个急性子,恐怕已经火急火燎地赶回他管辖的领土要出兵讨伐墨曜了,我现在就让人去通知他。”
眼见芬里尔已经开始嘱托身侧的家臣和亲信立即出动,芬里尔却有些头痛地捂着额角:“琥珀这缺心眼的蠢货向来喜欢和我作对,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信我。”
桑晚虽然想去看紫珏,但眼下琥珀这件事却更要紧。
桑晚回想起之前琥珀没有认出她,甚至差点误杀自己的往事,琥珀这个人性情实在太过——弋火爆冲动,她只能表情复杂,不确定地开口:“若是他亲眼见到我呢?”
————————————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鬼话?晚晚已经被送回来了?莫不是芬里尔这个怂货不想开战的借口?”
琥珀一脸拽相地抱着双臂,果真如芬里尔料想得那般,并不愿意相信他。
此时此刻琥珀已经火急火燎地行到了一处满是绣球花盛放的巨大草甸,眼看离自己所统辖的领域边境已经不远,琥珀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拔腿就走。
“琥珀!”一道渺落的女声遥遥传来,陌生却又熟悉,琥珀身躯一僵,瞳孔颤抖地盯着远处那个眇小微细的黑影。
琥珀不顾一切地推开挡在身前的人,化为巨大的老虎原型,皮毛油光华亮,在绚焕的阳光之下泛光,布满的黑色纹路犹如泼墨倾倒,耀眼而高贵。
这只强大而美丽的生物不顾往日的高贵与骄傲,四爪刨空飞腾,疯狂地奔向远处那个他朝思夜想的人影。
此时六月杪夏,熙色韶光正好,明媚热烈的日光照耀着大地,蝉始鸣,菡萏为莲,桐花馥,凌霄结。
大片大片的绣球花挤成了烂漫的海洋,交横相错,如此地绚焕耀眼,绣球素有无尽夏的别名,正如热烈张狂的夏日,灿烂耀眼地在记忆里无尽绵延。
而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琥珀,似乎永远都和无尽夏一样地张狂肆意。
巨虎甚至不顾一切地淌水穿过了横跨在中间的长河,而跨过河面之后,他和桑晚之间横亘着无边无际的绣球花海,老虎有些吃力地挤过纵横交错的花枝叠影,随着他急速前行,身侧不断有乱花枝叶飞溅而起。
巨虎浑身的皮毛早已经狼狈地湿透,沾染着淡蓝色和浅紫色的绣球花瓣,浑身狼狈再不复从前的高傲,他却仍旧像没有察觉一般,只直直地奔向桑晚。
在跨越重重天堑,历经险阻之后,巨虎在白光显现化为了那个金发黑皮的青年,犹若掌管太阳的神明一般步步逼近,甚至还没有站稳就不顾一切地抱紧桑晚。
琥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角微微泛红,他像是想笑却又想哭,喉结剧烈地滚动着,气喘吁吁地说不出话来。
桑晚无奈地低低一笑,给琥珀拂去肩头上细碎的花瓣。
琥珀和桑晚在绣球花海中相拥的美好画面,却让芬里尔和墨曜的脸色同时变得无比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