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是漠北最好的天气,积雪融化成流水,自雪山上流下,转圜九转,支流养育着整个草场的牛羊。
此时万物才算真正从寒冬中苏醒,暖阳中,只消半月,整个漠北都开始铺上一层生动的绿色,人们也能从厚厚的冬衣中挣脱出来,换上轻盈衣衫。
萧玥一早巡视完城墙,回到将军府,才进门,便看到两人小娃娃正在院中跑着,两个小不点儿看上去也都才三岁左右,追在后面的女孩儿跑不赢前面的男孩儿,一见到萧玥,粉扑扑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黑葡萄似的眼里泪水立刻便涌了出来,朝着萧玥伸出手。
“父亲,父亲,哥哥欺负我,哇哇哇——!”
男孩儿手里拿着一个波浪鼓,一见此景,立刻停下了脚步,将手背到了身后,心虚却又不甘心地说道:“这是我的,她的她自己弄丢了!”
萧玥怀里抱着的女孩儿一听,哭得更大声了:“我想玩拨浪鼓,我想玩波浪鼓!”
看着哭成一团的糯米团子,萧玥一边抱在怀里拍着哄着,一边对男孩儿说道:“你的就不能给妹妹玩吗?男子汉大丈夫,连这么个东西都不让让。”
两人一般大,正是爱玩的年纪,虽有心相让,可也是自己心爱的玩具,听到父亲的话,不免又觉得委屈,眼眶立刻也红了起来,去倔强地憋着不愿意哭出声。
宁镜走出来时,正看到这一幕,便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男孩儿一见宁镜,眼里的泪水便开始打转,眼巴巴地看着宁镜走过来蹲在他面前,委屈地小嘴才开始说话:“爹爹,这是我的拨浪鼓,父亲非我给妹妹,我……”
说到这里,眼泪便再也忍不住地往下掉了。
“我要拨浪鼓,我要拨浪鼓,我要拨浪鼓!”
萧玥怀里的糯米团也也开始嚷嚷起来了。
“萧定,把拨浪鼓给宜儿。”萧玥直接便下起了命令。
萧定捏着手里的拨浪鼓,气得满脸通红,眼泪巴巴地掉却不吭一声,倔着小脸怎么也不肯动。
宁镜温柔地笑着摸了摸萧定的头,将人揽进了怀里,轻声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萧定一听,眼泪立刻便止住了,惊喜地看向宁镜,见他点头,立刻便把手里的拨浪鼓递了过去:“给你玩吧,我们男子汉不玩这种幼稚的东西。”
仿佛刚才死死不愿放手的不是同一个人。
宜儿拿到了拨浪鼓,眼泪立刻便也收住了,高兴地从萧玥身上下来,扑向了宁镜:“爹爹,爹爹,我有拨浪鼓了!”
宁镜看着她小脸上还泪痕未干,却笑得开心,拿手帕替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说道:“好,以后可不能再欺负哥哥了,去和哥哥换身衣裳,今天我们要去方舟叔叔家。”
萧宜兴奋地跳了起来,跟着嬷嬷去换衣裳了。
萧定却还站在那里,一直盯着萧玥,搓着手一脸期待。
萧玥见状,故意背着手,面上严肃:“你不去换衣裳吗?今天可是方舟叔叔大喜的日子。”
“父亲!爹爹说你给我做了一把剑,是真的吗?”萧定眼里放出光来:“我要,我想要!”
萧玥看了宁镜一眼,后者温柔地笑看着他,眼波温柔缱绻。
他心中一动,没再逗孩子,将一直藏在后腰上的小木剑拿了出来:“这不比拨浪鼓好玩。”
“好玩,好玩,我最喜欢了!”萧定拿着小木剑比划着,兴奋地跳了起来。
待两个孩子都走了,宁镜这才走近萧玥身边:“换身衣裳吧,毕竟今天方舟大婚,穿得喜庆点。”
今年是他们来漠北的第六年了,三年前,萧玥终于收复邈云关,斩杀鞑靼十六部十位首领,一举击溃鞑靼的军队,将他们赶回草原,成为散兵游勇,而此一战,鞑靼出几乎是全民皆兵,兵败之后,各族几乎都只剩下了老弱妇孺,二十年内,再起不了风浪。
邈云关收复之后,萧玥立刻便派五万人增兵南疆,一年前,南疆结事也已结束,程初容在战事了结之后,带着鸣龙回了花锦城,与他们也一直是书信联系。
而他们在收复邈云关回城之日,正遇到路边一位女子生产,因怀有双胎,胎位不正,最后孩子生下,自己却死在了路边。
宁镜不忍,将两个孩子抱了回来,事后才知道,这女子,乃是邈云关破后,被鞑靼辱虐过的女子。
后来两人便将两个孩子留在了身边,养到现在。
姜老收了方舟做关门弟子,这几年也学得很不错,战事结束后,便留在了邈云关内开了间医堂,阿囡一直在医堂里帮忙,时光如梭,两人在朝夕相处中也生了情愫,阿囡没有家人,曾经也是护国公府的人,宁镜问过阿囡的意思后,便由萧玥替她做了主。
今日,便是他们大婚的日子。
说是要穿得喜庆,毕竟主角也不是他们,两人换着日常穿着,却在腰间系上了红绸,方舟毕竟是宁镜身边的人,阿囡也于他们有恩,两人也是非常重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