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山青和白鸿都点头表示认可,张文典又道:“那,你们想去哪?万客来?还是百香汇?对了,今天是十五还是十六?”
谢丰年道:“十五吧。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张文典道:“我记得哪一家酒楼好像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折价,但得去得早些,不然没有位置。”他探头看了一眼天色,颇遗憾地道,“现在已经有点晚了,估计要等很久了。不过,今天这月亮可真圆啊,又大又圆,也可以在外边等上一会儿,看看月亮什么的。怎么样,要不要去?”
谢丰年一挑眉:“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还去什么酒楼?干脆叫点吃的和酒过来,直接在院子里赏月不就得了?”
说着,从他案上不知哪个角落里抽出两张纸,龙飞凤舞地写上几笔,做成传信纸鸢,手一松,纸鸢便飘飘而去。
不多时,王都最大的三个酒楼的伙计提着几个形制各异的食盒登门而至,满脸笑容、点头哈腰地接过银子走了。掀盖一看,全是他们最招牌的菜品。又过须臾,王都最有名的酒庄派人送了酒来,两坛大的,一坛小的,当谢丰年问起怎么多了一坛,那人连连殷勤地道:“是我们老板奉送的、奉送的!”
谢丰年将两个大酒坛提进门,又不以为意地晃了晃小的,摇头道:“李掌柜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怎么送了个这么小的!”接着,在余下三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下举起酒坛,一气饮尽,往地上一摔,一声脆响,碎片飞溅。而后,他抬起头,微微一笑,道,“来吧,今晚不醉不归!”
时已入秋,天凉气爽。在镇异司的亭中尝遍美食,酒过三圈,吹着徐徐而来的微风,顾山青终于觉出了几分舒畅。一直以来沉沉压在心中的阴霾似被美酒、佳肴和明月驱散了些许,他也不知不觉有了一点醉意。
张文典放下酒杯,长舒一口气,道:“对了,山青,你还没说过,在云牧你们到底遇到什么了?”
他这样一问,顾山青才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还没有将在云牧的完整经历给他们讲过,只简单说了斩杀蜃精,以及他带文影先行回来,叶一留在云牧继续寻人的部分。于是,他咽下口中的八宝饭,从头说起。
从他们茶摊稍坐,路遇巡兵为起,到林校尉现身,叶一一剑斩蜃精为止,待他说完八百年前的云牧种种,又讲到他自以为回到现实,却惊觉那仍是梦境,白鸿一直啃个没完的猪蹄都被他不自觉放了下来,忘在了盘子里。而等他彻底讲完云牧城外的诸般惨状,他们在路上真正遇到的妖邪异物,以及不空的那一只断脚,几人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不知多久,张文典默默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闷头饮尽,道:“所以说,追魂纸鸢也没有用,叶司台就那么大海捞针地自己在云牧找不空呢?”
顾山青道:“是。”
张文典道:“她准备找到什么时候?”
顾山青道:“我也不知道。”
在顾山青讲述时,谢丰年早便自斟自饮了许久,此时一手支头,一手把玩酒杯,目视虚空,眼神朦胧,似望着某个极渺远的地方,让人不知他是醉了,还是没醉。听顾山青这么说,他突然从鼻子里“哼哼”地笑了两声,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按她的那个脾气,怎么也得再找上十天半个月吧!”
他这话听不出是褒是贬,是抑是扬,顾山青不知该如何作答。又突然发觉,刚刚才在酒意熏染下变得松快些的氛围又被他带得沉重起来,赶忙转移话题,道:“所以,你们觉得,那林校尉费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大工夫想帮聂将军成魔,他为何又会那么轻易地放弃了?”
张文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转而感叹道:“原来这世上真有鬼王啊!也不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
谢丰年仍支着头道:“你觉得他打得过你和叶一么?”
顾山青想了想,老老实实地道:“我他应该是打得过的,叶司台……我不知道。”
谢丰年道:“这不就得了。他怕打不过你们。”
顾山青:“……”
张文典摸了摸下巴,道:“你确定他最后是真的消散了?该不会,他说想助聂入锋成魔只是骗你们的说辞,或者声东击西的掩饰,其实背后还筹划着搞点什么别的阴谋?”
顾山青摇头道:“叶司台说他消散了,我相信叶司台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