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达点头,随着观壶离开。
元邈凑在铃兰耳边,声音里透着寒气:“你说助你夫君,却说要把册子交给别人,幸好那和尚心思浅,不然会误会你和离改嫁他人了。”
说完这话,他在铃兰颊边一吻,身上残留的书墨香气拂着她。
铃兰挣了一下,脱开他的怀抱,解释道:“我只希望你能平安,越州的事水太深,你在朝中又无依靠,不像古晏廷有家族倚仗”
“古晏廷,古晏廷,你终于肯承认是要见他了。”
元邈声音冷静,心中却是气极,恨不得现在提着刀,银鞍白马,到百里之外与古晏廷决一生死。
“前面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眼,如今你却打算将本该属于我的东西都给了他。”
铃兰辩解:“让你再经历以此剑南道的事,再贬谪到偏远外州吗?”
“为官十年,我以为你早该明白。在朝中无权无势,做无论好的坏的都受人掣肘,到哪里去展开你的鸿图伟业?梦里吗?”
她句句肺腑,说到激动时,眼眶竟有些湿。
面对铃兰的质问,元邈突然产生一个离奇的想法,不经意说出了口:“你是厌烦了这样的日子?”
“对,”铃兰赌气地点点头,“我很早就说过,我能与你跋山涉水,但不可能做‘贫贱夫妻’,这里已经是我的底线了。”
撂下这句话,铃兰拂袖而去,也不曾回头多看一眼。
一柱香后,铃兰稍微冷静,觉得与他吵架的内容有些过了,便端着一碗亲手熬制的鱼汤,来到书房外等候。
传话的观壶出来,愁着脸对铃兰说道:“主子说,他今日可能要忙到深夜。夫人还是先回房歇息吧。至于鱼汤他说回头再说。”
好生向他放下身段,他倒是不领情。
铃兰气不打从一出来,“行,爱喝不喝。我放厨房里,凉了自己热吧,不喝直接倒了。”
元邈这时正和林达和尚聊案情,考虑到林达是和尚不食荤腥,才不得不推拒铃兰的好意。
这会儿观壶将铃兰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元邈,弄得元邈直皱眉头,不知等下该怎么哄铃兰。
倒是林达听闻此事,大度地说:“出家人不食荤腥是为了自己发菩提心,哪里会管别人吃不吃肉,喝不喝肉汤。既然长史夫人一片心意,您不必避讳我,且去喝了罢。”
元邈照着做了,又派人去告知铃兰,接着与林达继续畅谈案情。
林达潜伏在如梦寺里,一直知晓如梦寺与州府的勾当。如梦寺的僧人大换血,外界几乎鲜有人察觉,这全归功于州府大小官员。
虎头寨的贼寇不光鸠占鹊巢了如梦寺,还占了这些僧人的户籍,州府各级全都佯作不知,还替他们备好造假的文件。
当时附近的居民有觉察出不对,说去报官,但随后便消失的得无影无踪,或者像陈瞎子那样,学会做个永远不出声的人。
这也是此原因,如梦寺对面仅有三户居民。
“但你说的这些,可有任何证据?”元邈问道。
林达说道:“我父亲运送的宝石有一百零八颗,金光莲华只有三十颗,剩下的被这些官员分去了。他们这几年总会有人交易过这些宝石,您去查查便知了。”
随后林达又继续描述越州往事。
林达的妹妹嫁人后,其实并未委身于赵憺忘,所谓求子而还愿,仅是他为潜入寺庙的借口。
出家后的林达依靠天生蛮力,包揽庙中所有人的杂活,赢得了庙内不少僧人的信任。
某日无意中听一位僧人泄露如梦寺与州府的勾当。
原来在虎头寨时期,这些贼寇便与州府大半官员勾搭在一起,他们定期打点各处。上面派人剿匪,官员们也只装模作样去山间巡逻,私下为虎头寨提供了保护伞。
十年前元邈的堂兄元稹的《莺莺传》轰动大唐,里面写到中人丁文雅管理失当,导致兵士落草为寇,危害四方。
德宗不舍得纠察宦官问题,只下令严查各地匪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