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嘉珍觉得脑袋一片昏沉,心当是消业障了,问道:“仙姑,我们的罪过是要消了么?”
铃兰笑着收回杨柳枝,抬头瞄向紧闭的门,瞧见门纸上浮动着影子,便冷笑道:“你们的忏悔我听到了,但能否原谅你们是阎王爷的事,我只能在黄泉路上送你们一程。”
此话刚落下,门嘎吱一响,突然间开启。
官兵鱼涌而入,两名官兵的围住。
铃兰以为是吕元膺,缓步上前,来人却是两个保养得极好的妇人,满头珠翠,锦衣华锻。
那两人是郭贵妃和她的四姨母郭云旎。
铃兰怔了怔,躬身朝着郭贵妃行大礼,却被郭云旎所拦:“在外面哪有朝母亲行这等礼的。”
母亲?
郭云韶铁了心主意要扮演好贵妃的角色,并且打算一辈子不认她了,这会提起母亲是怎么回事?
郭贵妃的表现倒没令铃兰失望,没有理睬郭云旎的话,只对身后跟随的官兵吩咐:“还不快将现场的叛兵拿下?”
那些叛兵一夕之间被擒住,郭贵妃并无打算停留,转身朝门外走。
铃兰跟在郭贵妃身后,疑惑地问道:“您究竟为何千里迢迢而来,是为了我吗?”
郭贵妃头直直看着前路,并未回答铃兰问题,仍继续前行。
郭云旎望了一眼郭贵妃,又看了一眼铃兰,叹息道:“还不到时候,怪我嘴快。”
此时天将日暮,紫翠重重,琼葩含烟。
铃兰静静立在那里,满头雾水地看着郭家两位妇人,巨大阴影笼罩着她全身。
圆静逼近铃兰,试图在她身后偷袭。
铃兰反射性使出一踢,直击圆静的要害,圆静顿感撕心裂肺的剧痛,跌坐在地。
郭贵妃与郭云旎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郭贵妃急切地招呼士兵,“护驾——不——保护裴娘子——”。
大批士兵将过来,欲擒获圆静,而圆静身手矫捷,轻松避开士兵,带着士兵们在寺内兜圈子。
他边逃还边挑衅:“你们看着年纪轻轻的,竟还跑不过我这耄耋老人,看来郭家也是后继无人。”
铃兰未被激怒,反嘲道:“我们郭家人讲究一个体面,谁像你这猴子似的上蹿下跳,史思明原来也是这样?还是说你当初是逃兵吧,难怪史思明会败在我曾外祖父手中。”
圆静怒着解释:“怎么可能,我从不会做逃兵。”
铃兰道:“你只要有这腿,遇到危险时总会想要用他逃跑。你若没了这腿,恐怕这里的谁你都打不过。”
“狂妄小儿,我没这双腿也能把你打败。”圆静道。
铃兰插着腰,盛气凌人地说道:“我不信,有本事你自断双腿,与我打上一程。”
“那我干脆自断这腿,”圆静怒气上脑,失了理智,便一不做二不休,立刻将腿自己打断。
圆静忍着剧痛立在原地,朝那嘴欠的黄毛丫头铃兰一看,见她一动不动,便继续喊道:“来打啊,怎么不敢上前?”
铃兰听见身后有刀刃声音和脚步声,转头望见吕元膺和凝竹姗姗而来,便拍了拍手,“你们来的正好,快帮我把这圆静和尚抓起来。”
士兵们很快将圆静擒拿住,按着他的脸贴在冰冷而粗糙的地面上。
圆静才知这铃兰是在诈他,可此时为时已晚,只能朝铃兰恶狠狠地发泄:“说好了与我对战,却趁我不备以多欺寡?此非君子行为。实在有辱郭家家风。”
铃兰道:“君子行君子之道,那都是面对君子的,对付奸邪小人就该用小人之道。郭家不信鬼神,不讲究黄老那套‘报怨以德’1,只信孔圣人‘以直报怨’2。”
圆静只怪自己大意,骂道:“没让洛阳血流成河以祭史公恩情,当真是我时运不济。”
铃兰拍打干净身上的泥土,要了块热毛巾,便擦着手边说道:“哪里是时运问题?”
她擦干净手,便将毛巾放下,半蹲下身子,俯视着满脸不甘心的圆静道:“一次失败可以说时运,两次都失败,只能说你家主将史思明一辈子只能做我们郭家的手下败将。”
圆静和尚口吐鲜血,随即晕了过去。
之后的日子里吕元膺连夜审讯圆静以及訾嘉珍和门察等人,在林姝记录的供词之下,他们不得不将李师道的罪行一一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