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人说了,看起来最是安全的地方,一旦出事儿,就证明是要命的大事,云台库房保不准真烧成了灰,”哨兵大口灌着茶水,“如今外边到处都在议论,听得多了,属下都糊涂起来,竟觉得每个人讲的都有道理。”
龙可羡描了几笔:“吵得有来有回,才能把事闹大。”
等吵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就得有人来收拾烂摊子,骊王有心无力,衡历商行领了银子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只有士族会接茬儿。
凡是做生意做得大,都得讲究名声。云台库房不是某个士族的云台库房,它吸纳的是各个世家豪族手里的商货,若是任由流言漫天飞,势必会对云台库房的可信度造成重创,继而削弱士族在各地的权威。
所以他们再想查出背后那只推波助澜的手,都必须暂时搁置,对他们来说,尽快填上甲字库房的豁口才是更重要的事,这样才能堵住那只暗手,才能在最短时间里止损。
这样一来,出血的是士族,骊王有惊无险,北境多了份应急的银子,阿勒发作了脾气,皆大欢喜。
如果没有龙可羡,昨夜阿勒就不会打云台库房的主意,因为那样程度的防卫,绝不是普通人可以闯进去的,所以阿勒说她出了力,她撑了场,这批货就是该她拿。
等到街上巡卫松了些,龙可羡便回了营地,她昨日在美人堆里打转,在火堆里打滚,因此一回屋就钻进了浴房。
出来时神清气爽。
龙可羡绕着微潮的发尾,看了眼撂在榻边的破靴子,想了片刻,又把它穿上了,只是那松开的发带总也系不上,她闷头捣鼓半日,困劲儿漫上来,拽着发带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久,半空中银线一洒,秋雨就淅淅沥沥地来了,夜色浸在寒气里,龙可羡露在被褥外的手腕发凉,要缩回来时却被谁握住了。
她倏地睁眼,手刀已经并起来了,却对上了一双带笑的眼睛。
龙可羡怔怔地看着他,昏光柔化了他的棱角,把那张轻佻的脸变得无害,这般温和地望下来,就让她有些挪不开眼。
阿勒垂下手,刮了刮她鼻梁:“睡迷糊了么?”
神思缓慢归位,龙可羡揉了揉眼,脸上看起来还是副懵懂的样子:“去哪儿了?”
声音很黏,咬字都含糊,像是下一刻就要睡过去了。
阿勒揉了揉她凉凉的手腕:“做点坏事儿。”
龙可羡被揉得发热,“嗯”了声,就要翻过去再睡,谁知阿勒托着她颈部,饶有兴致地说:“不与我一道么?”
“一道做什么?”
她迷迷瞪瞪的,去捞他覆在榻边的影子,那黑影捞不动,却压上了她垂落的手掌,阿勒半蹲在榻前,视线自然而然下滑,这才看到她连靴子都没有脱,就把脚半悬在榻边睡了。
他下意识皱眉,这怎么能睡?连脚都打不直。
但下一刻,某些画面在脑海里闪回,碰撞出了一道微妙的联结。阿勒握住了靴筒,连同她的小腿一起裹进掌心,认认真真地盯着她:“龙可羡,睡觉也不舍得脱靴么?”
脱靴?
龙可羡后知后觉地往下看,顿时觉也不困了,左腿倏地往后收,可阿勒握得紧,收也收不回来,俩人就这样僵持片刻:“我……忘了。”
“忘了,”阿勒嚼着这两个字,松开了手,“我当你喜欢被捆着,又碍于脸皮薄不敢说,故而连睡觉也舍不得脱下来。”
话里带着刀锋似的锐利,龙可羡仿佛在阿勒跟前被层层剥开了,露出了矛盾的部分,那是不成熟的举止,还有晦涩离奇的渴望,两者交汇在一起,促成了这个尴尬的局面。
她想往后爬,手却碰到了墙,前后都被堵死了,只能顶着这眼神,嘴硬道,“不是……”
“当真不是?”阿勒不慌不忙,语气一反常态的温和。
“……”龙可羡在这语气里败下阵来,“是的。”
是的,我对这种偏离传统的亲昵行为产生了渴望,我可能是个喜欢追求特殊刺激的疯子。
学坏
手腕不凉了,在阿勒掌心里发烫。
他掌心覆着茧,那种粗糙感正在挤压着她,碾磨着她,龙可羡在无声的注视里动了一下,凑过去,很轻地啄了他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