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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侯公公来到绛云阁,便在那里等候着。
这绛云阁原是先皇赏琴喝茶的地方,修得十分精巧,四周的墙壁上,都挂着历代画师的真迹,书架上摆放着许多本朝史书、地方志,她一一赏玩着,但过了许久,颜巽离也未现身。
“郡主,请用茶点。”在一旁服侍的小公公端来了细巧茶点,她正好有些肚饿,便随意用了些。
待过了晌午,颜巽离还未出现,她只得闷坐着,从书架中随手抽出一本本朝史记随意翻看着,待她看到书间中有一行小字,“轩辕氏与巫觋一脉相承,实属同源,守护相望,一荣皆荣,一损俱损。”心中颇为疑惑,为为“巫觋一脉”,她竟是从未听说过。
她欲要继续往后翻阅时,忽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病可大好了?”
来人正是几日未见的颜巽离。
虽说他前些日子也去了千秋楼看望她,皆因她那时整日昏睡着,二人实则并未说过一句话。今日忽见着了,倒生出了几分阔别重逢之感。
多日不见,他也有几分形容消瘦,想来朝政繁忙,他又担心她,无暇休息。
沈红蕖转身看去,眼前的他,身穿玄色朝服,与往日不同,此时的他有着凌驾一切,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这里是皇宫,该守规矩,她欲要起身行礼,却早被他上前一把拉住,一只大手抚着她的额头,“嗯,果然不烧了。”
这只手的触感,果然就是她病时不断摩挲着自己额头的那一只手。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低下头,小声道:“我已大好了,多谢三叔挂念。”
他摸她的额头,用的是右手,想来他右臂上的伤,应该也好了。
“好了就好。”他微微一笑,坐了下来,“你再好好将养几日,萧府旧宅那里,我会着人令其打扫布置,半个月后,诸事妥善,你再挪进去。”
颜巽离口中说的萧府旧宅,正是皇帝御赐给沈红蕖的那座宅子,如今已经属于她了。
沈红蕖犹豫再三,忍不住问道:“三叔,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吧。”
他不可置否,点头道:“嗯,是我安排的。不过,这件事,倒是太后先起的头。”
上官太后听闻沈红蕖相救颜巽离一事后,便说若不嘉奖沈红蕖,倒显得他们皇室小气。不过,这镇国郡主的封号,却是颜巽离提议的。
此事虽不符规矩,但太后并无异议,想来她也是怜惜沈红蕖是晴滟留下来唯一的血脉,便破了例。朝中虽有几位大臣认为此举颇为荒唐,不和规矩,但话说回来,颜巽离做的不合规矩的事情多了,又何止这一件,况且眼下是人人自危的多事之秋,也就无人再敢提起此事了。
小皇帝见如此,便也顺水推舟,做成了此事。
沈红蕖知道,有了镇国郡主的名号,那些京城贵女无人再敢小觑了她。
他说过,有他在,没人欺负的了她。
他当真,说到做到。
可是,这一切真的好吗?
她惴惴不安地问道:“这样,会不会不合规矩?”
颜巽离淡然一笑,“呵,傻姑娘,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所谓的规矩,都是约束下面人的,你无须顾忌他人之言。”
“我只是觉得,我当不起这个镇国郡主的称号……”
“红蕖,抬起头来。”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她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颜巽离深邃的眸子。
“你父亲是死守燕州、保家卫国的镇国大将军,你母亲是以身殉国,荣封为一品安国夫人。你父母为我朝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若他们还活着,你会比这京城中所有的贵女地位都要崇高,封你为镇国郡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红蕖,你是他们的女儿,你配得起这个称号。”他眸光一沉,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沈红蕖。
此番话正中她心怀,忡然变色,虽有无限的心事,外面却不肯露出,便低了头,不再言语。
颜巽离拍了拍她的脑袋,轻笑一声,十分宠溺道:“好了,傻姑娘,不要多想了。我待会还要和几位大臣商议事宜,不能在此久待。我先派人送你回去,过几日,我再陪你去看宅子,看还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