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地步,他甚至还想跟这个女人说:“我喜欢你……”
他以为他只是模糊的喃喃,只是一种恍惚的梦呓。他以为他没有说出口。
王尧东觉得自己简直著了这个女人的魔,彻底地一败涂地。
他把手覆在脸上,一言不发地掉头走开。
但他如果回过头再看风摇蕊一眼的话,他会错愕于她脸上的惊讶,然后自觉他刚才说出了多么禁忌的告白。
然而他没有回头。
于是他不会看见,风摇蕊在瞬间惊讶得近乎害怕、困惑,她掩住了自己的唇,避免呼唤他的名字。
这个男人,没有意识到自己把心声说出来了吗?
那样寻常的四个字,却让她对男人一贯的轻蔑受到了动摇。
我喜欢你……
寻欢客不会对窑姊儿这样坦率地告白,因为他们知道这只是金银的交易;窑姊儿要这么跟寻欢客不知轻重地告白,那就是比落入地狱还不如的痛苦。
那样的四个字,却勾起了风摇蕊藏在心底的创伤。
她也曾是对著寻欢客动情、告白的女人,换来的是靠近心脏的乳首下,那一道割裂至腰侧的刀痕。
那个男人在另一间青楼的痴情女人找上门来,当著男人的面,让她一刀见血;而那个男人却沉默地,在她哀切地痛缩在地的目光里,让那个杀伤她的女人搂著臂弯,一步步走出她的视界。
那一天,她的爱情死去;而在艳姊姊的抢救之后,她在一众姊妹的哭泣声中,知道自己还失去了初孕的孩子。
她将自己关在房里三天,等她出了房门之后,她就成了性烈如火、妖娆如魔的牡丹头牌。
她再也听不入寻欢客口中一声一声的喜欢你,也无视那前仆后继为她赴死、为她散尽千金的男人。
然而为什么,此刻她却为了这个笨拙狂妄、轻蔑她的男人失态地说出“喜欢”而动摇昵?
风摇蕊那苍白的脸庞里,有著一种紧绷的尖锐意志,张扬成她的防护。
她绝对不要相信,绝对不要动心,绝对不要软化!
身体不能自主的话,那么更不能将心丢失!
她只有尊严……绝对不能失去!
她是玩遍男人的牡丹头牌,是她来挑剔男人,不是男人来轻贱她。
美丽的女人用那双纤白柔软的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闭紧眼睛,她用全身在抗拒、在拚搏。
“风大姊?”小雏儿以颤抖的声音呼唤著。
成为牡丹头牌之后便伺候在风摇蕊身边,从来不曾见过她失去从容不迫优雅神态的小侍女,惊慌失措。
“雏儿,”背对著小侍女的美丽女人,慢慢挺直了背,那随著深长呼吸而缓缓放下、安静地置于身侧的双手,自宽大的袖里露出那么一小截的纤白指尖。她的声音有一丝疲倦。“大姊今天不舒服,无论来者何人,都不见。”
“曾老板亲自前来,也不见?”
“不见。”
“那……”小侍女咽了咽唾沫,“王大人呢?”
“不见。”美丽的女人静静旋身,如同一朵花落下了一般的,衣袂绽成盛开的华瓣,她淡漠的眉眼,有著月下冷昙的幽静之色。“谁来都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