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涟瞧着她们取闹,不由诧异:“你们俩何时这样好了?”
朝英当初擅自求裴瞬到她院里伺候,她们还不大高兴,只允许她干些院里的杂活,还是银月那日来求她,说要让朝英换到屋里伺候。
“我们一直都这样好。”银月低下头又去看绣样,因为怕她担心,不敢说她不在的时候受过承安审问,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还是朝英偷偷在外头拿了药救自己。
姜涟不曾多想,搁下绣样,自盘中拿过两个柑橘递给她们,温声道:“如此甚好,往后日子长着呢,咱们三个作伴,再没趣儿的日子都会过得有意思的。”
她最大的生存优势在于她的坚韧,许是经历过百死一生,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都及不上活下去重要。
银月接过柑橘偎在她身边,“奴婢一直陪着姑娘呢。”
“奴婢也陪着姑娘和银月姐姐。”朝英罕见露出个笑脸,双手捧着柑橘跪倒在地上。
“傻姑娘,不用你跪着表忠心。”姜涟笑着扶了扶她的手,手指碰到她的掌心边缘,满是粗粝的老茧,再低头观望,手指之间的裂痕虽已经覆合,但仍能见沟壑痕迹,不由蹙眉道:“在院里干得粗活多,往后在屋里伺候,双手便不会这样了。”
朝英怔了怔,随即便收回手,含糊其辞:“不……不是,这是在家里时弄的。”
姜涟不曾多想,又问:“家里还有几口人,怎么会让你来王府当丫头?”
朝英将双手藏于衣下,语气已经恢复平静,“家里只剩母亲和两个妹妹,之前王府里有个我母亲的旧友,将我带来的,后来她走了,奴婢觉得在王府伺候得的月钱多,养活母亲和妹妹们还有富余,便一直留在王府了。”
姜涟点点头,既打算将她留在屋里伺候,不免先敲打敲打,“我惯常不为难人,只要你安分守己,愚钝点也无妨,我自会待你好,但若是三心二意,有别的想头,我也断断不会心慈手软。”
“是,奴婢知道。”朝英以头触地,落得一声闷响,说得格外由衷:“且不说旁的,就冲姑娘曾救过奴婢,奴婢也定当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地伺候您。”
姜涟轻轻一笑,叫她快起来,银月也弯腰去扶她,直言道:“咱们姑娘最是好脾性的,往后你便知道了,跟着姑娘百般好呢。”
“你惯会哄人的。”姜涟嗔怪着,抬手曲起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银月捂住额头,做模做样地哎呦一声,“姑娘怎么还不许人说实话。”
姜涟任由她去玩闹,也不再理会她,复又专注起绣样来,自此一连九个日夜,她除了歇息和用饭,基本不曾放下过绣样。
最后婚服大成,被支在架上的时候,她却生出怅然若失的感觉,绣的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完美,但细细端详,又找不到任何瑕疵,一时辨不清是婚服的缘由,还是她自己的缘由。
她站在婚服前愣神儿,甚至不曾留意到裴瞬进来,他突然开口问“婚服终于绣好了”,倒吓得她心颤魂飞。
裴瞬看着她猛地捂住心口,微微皱眉,“在自己的院子里,怕什么?”
姜涟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些勉强的笑,“王爷进来没有声音,还要怪我受了惊吓。”
“那应该怪我。”裴瞬调转目光,在婚服和她的身上环视,“挂在架上看不出什么,不如你穿上瞧瞧?”
她摇头说不成,“哪有叫你提前看到的道理,在寻常百姓家,王爷可是连我都见不着,别说见我穿婚服了。”
“那倒是。”他失望不已,转头再望见满眼的红,顿生无限期望来,“不过这样也好,所有的惊喜尽留在新婚之夜了。”
她点点头,远没有他那般喜悦,只觉得自己在被一步一步推着往前走,做得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完全不在她的思虑中了。
裴瞬只当她是过于操劳才兴致缺缺,又道:“适才你说新婚之前不能见面,我倒突然想起来,等新婚那日,喜轿总要在外头绕过一遍,你也不能自王府出嫁,我得给你寻个去处,让你提前过去,到时候从那儿迎娶。”
姜涟当下有了主意,“那不如从姜家出去?左右现下姜家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