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等她说完,便直接否定了她,“你们府上将近三载没有修缮过,此时再收拾只怕来不及。”
她哦了声,因为失望而垂下头,由玉簪轻轻挽就的墨发松散开来,声音也低下来,没有任何反抗,“都依王爷的意思,王爷寻好去处知会我就是。”
他能察觉到她的情绪,随手勾起她散落的鬓发别到她耳后,劝慰道:“并非是我不愿意让你在姜府,只是既是喜事,便要弄得风风光光才是。”
“是,我明白王爷的意思。”她莞尔而笑,并不同他争辩。
她不能奢望他能明白她的心境,他一直在试图让她彻底与从前割裂开,全心全意成为陪在他左右的人,又怎么会明白姜府对她的意义。
二十七转瞬即到,婚事的一应用物都预备齐全了,唯一叫姜涟没想到的,是裴瞬寻到的去处竟是林府,因着从前误会,她是不大愿意去的,但事到临头,再没有旁的选择。
婚事前日一大早,他亲自送她到府上,临到府门前停了轿,第一回表现出依依不舍来,攥住她的手不肯让她下轿。
姜涟仰头看着他,“王爷还有要交代的?”
裴瞬默不作声,就着手上的力量将她拉入怀中,半晌都没有动静。
她微微掀起帷裳,透过缝隙能看到府门前已经有人在等候,温声提醒:“王爷,我该下去了。”
他终于道好,却全然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下颌枕在她的肩头,声音低沉:“马上要去做一件大事,原本不曾放到心上的,但不知怎地,现下竟觉得有些发慌。”
他近来时常至深夜才回来,她早猜到他在忙大事,但他并未向她透漏,她也不过问,只是耐心轻抚他的后背,一下接着一下,“王爷向来运筹帷幄,有什么可害怕呢?”
“是啊。”他低声笑起来,直起身子望向她,试探性地询问:“你希望我赢吗?”
她不明所以,迟疑着点点头。
他的眼中霎时流露出别样的神采,整个人平添上意气风发的意味,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额,“既然如此,那我必然是要赢了。”
他借她的吉言,希望今夜一战大胜,到时候江山易主,不管是她牵挂的,抑或是那个牵挂她的人,自此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跟前。
仅是想想,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涌动起来,只等着最重要的一刻,可此时还得暂且安下心来,为她拉开帷裳,最后眷恋地望她一眼,细声道:“安心在这儿歇一夜,明儿她们一切都为你收拾妥当了,我就来接你了。”
姜涟点点头,在他的注视中下了轿。
林老夫人和林同裳笑盈盈地迎上来,命人接下她带来的东西。
她知道“借娶不借嫁”的习俗,又是第一回来林府,唯恐失了礼数,率先躬身行礼,颇为不好意思,“叨扰老夫人和林姑娘了。”
林老夫人亲昵地扶住她的胳膊,“这是哪里的话,你们成婚是喜事,能经由我们府上,是叫我们沾了喜气儿。”
林同裳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们一听说王爷要给你借地出嫁,立马打发人去告诉王爷,再没有比我们府上更合适的了。”
“多谢老夫人和林姑娘。”姜涟再次行礼,再抬起头这才看清林同裳,不由身形一顿。
距离上回见她不过一月左右,可她瞧上去竟老了不止十岁,鬓前的发都已经不是尽黑,其中间或夹杂着斑白,整个人更是枯瘦如柴、神色恹恹,连笑起来时眉间都带有愁云。
林同裳看出她的惊愕,拢了拢鬓角,赧然一笑,“也不知是怎么弄的。”
姜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以什么样的神情应对,又问:“叫郎中瞧了吗?怎么会平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