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被他激得不上不下,咬着牙身子直打颤,知道自己的尊荣或许到今日就结束了,如此下去,再也没有值得恐惧,恶狠狠道:“皇帝啊皇帝,别以为坐上皇位就是好的,就算本宫死了,也在天上瞧着你,等着你栽下来呢。”
她的话对于皇帝无关痛痒,他再也没有耐心听下去,摆手嘱咐随侍的人,“太后不大清醒了,快把她请回寿宁宫去,着人仔细看着,别惹出什么事端来。”
随后便有人上前束住她的双手,拉着她往外走,她也顾不得什么太后的尊荣,极力摆着双手挣扎,身上的衣裳揉出一道道褶皱,连带着发髻上的金簪都松下来,几缕发丝垂落,她好像真成了皇帝口中发了疯的人。
皇帝亲眼看着她被人拖出去,觉得实在没有什么意思,又有太监传话来,说是林府的喜娘寻到了。
他沉寂的双目顿时活了过来,忙问:“她说什么?”
那太监暗暗窥了窥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回话:“她说那夜摄政王和姜姑娘是……是在府上拜过堂、喝过合卺酒才走的。”
梁进暗道不好,这样的消息还不如不传到他跟前,平白叫他难受,人家成了举案齐眉的夫妻,留他一个人还在这担心姜姑娘的安危,真真是杀人诛心。
可皇帝却道声好,众人正不解,当是皇帝被气昏了头,却听他解释道:“生死关头,摄政王还想着先成亲,自然是爱敬她的,那她眼下想必是没有危险的。”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她是平安的,除此之外的都可以暂且忽略,成了亲也不要紧,她只要心里还有几分是他,他不在意那些虚礼。
因着路上几回歇息,外加马车行得慢,一日过后,姜涟所乘的马车已经彻底跟裴瞬拉开距离,现下唯一的麻烦,就是他们身边的守卫。
左右都是耳目,谁都不敢出声预谋,林同裳以手指沾水,在桌上写字,“寻个合适的机会,我想法子将他们引开,你们趁机逃走。”
姜涟被施过针、灌过药,勉强有了些气力,用巾帕擦拭她写的字,又写道:“需得人多、杂乱的地方。”
此处深山穷谷的,这样的地方只剩下驿站,林同裳立即写下“驿站”二字。
姜涟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她知道等她走后,裴瞬必然会大发雷霆,所以这件事除了林同裳,没人可以帮她,因为不管如何,裴瞬绝不会对林同裳动手。
银月识的字有限,寥寥两句,竟都没瞧明白什么意思,索性也不再琢磨,只管听她们的指示,倒是朝英看得细致,又问:“姑娘的身子可撑得住?”
姜涟道无碍,“再等一日,必然能好大半。”
就算明日不大好,也得想法子离开,不能受身体拖累。
次日刚到日暮时分,她们便行经驿站,原本她们为隐藏行踪,绝不会在驿站歇脚的,但除了驿站,再没有逃脱更好的地方。
正想着如何叫侍从们停在这儿,却听那医官率先开了口:“诸位大人,医治姑娘双膝伤口的药没有了,容我下去寻些药来。”
侍从们自然不肯,“王爷吩咐过,驿站不能停歇,怕出了岔子。”
“没有药,那姑娘的腿怎么办?”那医官和声和气地劝道:“又不让你们姑娘下去,只是我去寻个药罢了,你们若是不放心,再着两人跟着我。”
侍从们有所动摇,但并未直接应下。
那医官不再等,直接说罢了罢了,“左右我已经尽力医治了,你们姑娘的腿留下病根,可不是我的错。”
此话一出,侍从们面面相觑,彼此交换过眼神的功夫,出来两个人说道:“走吧,我们随你前去,若你敢打别的主意,莫要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三人随即下马往驿站去,不过片刻功夫,突闻里头有争吵声,仔细听,正是那医官的声音,“没有便没有,何至于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