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倒像是真应了她方才的话,求佛不如求她。
可就连神佛都不一定会有回应的事,告诉她又怎会得到结果呢?
但静昭仪忽地像被魇住似的,她方才抄经之时,想的并非是国泰民安。
而是……
“已经实现了。”她喃喃道。
“谢谢。”她勾住祁空的脖子,仰头吻了上去。
“待到春日槐花开了,”喘息之间,祁空伸手描摹她的眉眼,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轻颤的眼睫上,像是不知如何许下承诺,“等我到春日。”
静昭仪信了她的话。
时光悄然过去,行宫中再也匀不出多的木炭时,北方传来消息,皇帝让她回宫。
“回宫?”静昭仪披着几年前从家中带来的裘衣,手中捧着暖炉,只是在门外接旨的一会儿时间,手脚便冻得有些僵了,“官家的意思?”
“正是,”传旨的太监端了满脸虚情假意,扯起的嘴角看着扎眼,“小主还请收整一番,好上路才是。”
静昭仪蓦地沉默下来,那太监看她不答,眉目一横便要发作,却比棠鹃大着胆子拦下了。
好在传旨的人倒也没那么着急回宫复命,一番交涉过后,领头的公公带着一众下人趾高气扬地自去驿站住下了。
棠鹃扶着静昭仪回屋,关门时将漫天风雨隔绝在外——南方的冬天不常下雪,可这雨落地便成了冰,也不是什么润泽生灵的来头。
她正欲开口,却听窗外哐当一声,似有重物坠地,心惊道:“那是何物?”
棠鹃将窗户推开一条窄窄的缝隙,向外探寻,方答道:
“回主子,户外滴水成冰,槐树枝桠受不住太重的冰冻,折断了。”
静昭仪很轻地闭了一下眼,由她扶着躺回床上,枕边未完成的刺绣停留在月余前的进度,似乎早已被遗忘。
她低声叹了口气。
屋里炭火烧得并不旺,她问棠鹃:
“我上次未抄完的那卷经文,仍在么?”
“在的。”棠鹃不便多问,只取了经文来。静昭仪伸手接过时,卷轴中却飘出一封未拆的信来。
她兀地怔住了。
火漆印完好无损,信封边缘曾被她捏得皱了,又一点一点地抚平还原,夹在书里。分明已经尽力修复,却仍旧让人一眼瞧出,甚至能够猜到抚平的过程来。
“主子?”棠鹃唤了一声,“汤药仍在膳房温着。”
“嗯,”静昭仪心不在焉地回她,眼睛被火光灼得刺痛,“你且去端来吧。”
棠鹃遂离开了,空旷的屋子重新被无边的冷淡填满,静昭仪想象自己是一缕尘埃,飘飘散散,终其一生如非坠落于无数毫无差别的香灰之中,便是融在风里,此生跌宕颠簸,永无宁日。
她不知那日棠鹃究竟去了多久,只记得最后炭火快要熄灭,她活动了僵硬的手指,将那卷残破的经文扔进了火里。
连带着那封从未拆开的信。
她盯着经文与信从完整到残缺,最终到几近消失之时,身后却起了一阵微风。
熟悉的声音响在耳侧:“在看什么?”
静昭仪偏过头去,早有预料般的,无比自然地与声音的主人接了个绵长的吻。
“没什么,”她笑笑,不知为何生怕祁空看见火中的物什,目光躲闪,却却下意识道,“这火……”
她兀地止住话语。
祁空却没能领会到她的逃避,垂眸看了那愈发旺盛的火焰,其中燃烧的东西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冰凉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耳垂,漫不经心道:“这火怎么了?”
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凡火而已,放在平日,分不到她半分关注。
“……古书上说,凤凰涅槃,浴火重生,”静昭仪见火中之物已被完全吞噬,悄悄松了口气,转移话题同她攀起典籍来,“可确有其事?”
祁空不知她为何突然谈起这个,如实道:“不尽然,三千世界大为不同,凤凰中亦有惧火亲水之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