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嚎一嗓子,众人就要背过身去捂住耳朵,简直不忍直视。
穆晋安笑着让他适可而止,“本将军还活着,你这些泪留着等哪天我真的马革裹尸再流也不迟。”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江白死活趴在自家大将军面前不肯起身,长一声大将军短一声大将军,一度让在场的众人都有些无语。
好巧不巧,安秋鹜正躺在床上养神,她好整以暇地瞧着趴在地上的江白,笑意盈盈地问道:“按礼数你是该给我行此礼,就是会不会太心急了些。”
“啊?”
众人这才看清床上还有个容貌倾城的女子,又回首看自家将军与她共处一室,都暗自低下头在心中揣测。
难不成自家大将军在成亲前要纳几房小妾吗?
天一皱着眉打量起安秋鹜,虽然没见过可总觉得不管是身量和嗓音都与屏大夫极为相似。
江白忍不住问道:“将军,这位是”他似乎觉得说不出口,说半天忍不住用手扇两下自己的嘴巴,改口说起了别的,“你不知道,姓屏大夫也随我们一同下山来找你,都怪我们没有看住她,一不留神就落进积雪下的沟壑里去了,那沟壑中是雪狼的老巢,等兄弟们找下去时只在头狼的尸体上找到了她的匕首,却没有看见她人。”
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古朴的匕首,匕首被擦的锃亮。他小心翼翼瞧着穆晋安的神情,就怕他突然发火,责备他没有护好那姓屏的。
穆晋安神色如常的接过匕首,翻着面来回打量片刻才把匕首交给安秋鹜,“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这回事,我还寻思追风怎么对你如此恭敬有加,原来你杀了那群雪狼的头领。”
安秋鹜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有些心虚地嗯了声把匕首收进暗袋。
江白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张嘴哑着声指指床榻上的安秋鹜又指指穆晋安,转头看向围在四周的兄弟。
天一瞧不来他那傻眼,伸手把他一拽好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瞧你这出息,屏大夫本就医术高超会些易容之术也属正常,怎么这世间就你会易容之术呀。”
江白听完欲要往安秋鹜面上细瞧,被穆晋安猛地一咳嗽给吓了回去。
安秋鹜这才想起江白似乎也是个易容高手,听天一刚才那话怕是误会她现在的容貌是易容过后的了,她掩唇轻笑一声并不解释。
叙旧归叙旧,外面的鞑靼人天一也没有忘记。
他请示穆晋安如何处置外面那对父女,穆晋安便简短地与他们道明自己是如何惊险地跌落山崖,最后阴差阳错地被耶里古救起。
“他是鞑靼人不错,但与他那些族人是不同的,况且又是我与屏凡的救命恩人谈不上处置。”
士兵们见识过鞑靼人的残暴,难免心有余悸,暂时在这深山的小屋中安置下来,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穆晋安派人先出山去西北军中报信,耶里古看在眼中没有阻拦,只是默默地看着士兵远去的方向出神。
穆晋安神色晦暗地看这这个比他还要壮实的大汉。
他早前调查过耶里奇这人,他们家族算是鞑靼中的最繁衍昌盛的一支,光兄弟姐妹就有数十个之多,只是他阿爹正房夫人所出的没几个,其中最为出彩的是出身正房的老大,听说年轻时极为骁勇善战,箭术能百步穿杨,只是这么多年与鞑靼交手中所知道的耶里一族的将士从未见过这位传闻中的大哥,尽是庶出的多些。
“这次占领秋山道的鞑靼元帅叫耶里奇,就在跌下山崖那一日我亲手斩下了他的头颅,把秋山道夺了回来。”
他的声音低沉,说到一个斩字时杀气弥漫。
耶里古没有回头,他保持着望向远方的姿势,在穆晋安看不见的地方眼中满是哀恸。
他离开族中时那小子拖着不太好的身体来送行,他说大哥总有一天我会踏平永宁朝的每一寸疆土,让族人不再四季奔波;到那一日阿爹就会看到我的好,接阿妈回大帐,那时他们一家人便再也不会分开。
他那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像往常一样一拳捶在他胸口,捶地他倒退几步。
他那时便预料到了,迟早都有这一天。
——
雪夜寂静无声,只有偶尔从枝桠上落下的积雪发出几声砸地的清脆声音。
天一和江白守在穆晋安屋外,赏景看狼吹冷风,穆晋安让他们回旁边小屋去休息,这两人就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