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过去扯下了他二人嘴里的东西。
陈老朝着地上啐了口,恨不得地面就是穆晋安的脸。
两旁站立的士兵们都有些不忿,若不是大将军没发话又看他是个年纪大的老者,就依他做的那些事够他吃上一壶的。
穆晋安起身走至他面前,蹲下与他平视,“陈老是吧,看看有没有在什么地方见过我。”
老头冷哼一声,“大将军不知吗?你声明在外,都城中可止小儿夜哭,画像可镇鬼驱邪,何须我在哪见过,人人自然都晓得你。”
他阴阳怪气一通,以为能激起穆晋安的情绪,奈何对面之人不以为然。
这些都是早年间就流传开来的事,能值当什么,况且若真能护佑永宁百姓家宅安宁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工笔之下他青面獠牙,披重甲,手执方天画戟;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他还笑着让叔伯们看,若是以此名万古流芳他倒还要感谢这些人费的心思。
是以他朗声一笑,“人人都知道我自然是好的,总比活在阴沟里见不得光的你们强,毕竟我上次见到你时还是在前几个月的蒲府,你躬身侍候蒲明,转眼又成了鞑靼的座上宾,时光易逝,本将军就是有些感慨,再见你已成为阶下囚。”
陈老有些许意外,眸子几经流转神色却控制很好没有太大波澜,“大将军既然见过我,又何必还来审问。”
第二次进蒲府时,碰上的老者正是这个人。
顺着他的话,穆晋安故露难色,“毕竟说话做事讲证据,你虽是蒲明的长随未必办的事也是蒲明授意,他可是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居如此高位怎会派你来此与鞑靼人勾结,依我看或许其间还有内情也不可知。”
说着说着语气渐渐笃定,大有盖棺定论之感。
陈老起先还算镇定,见他起身往一旁记录口供的案桌走去,也不知说了什么记录那人伏在案桌上洋洋洒洒写下来,转手就交给了穆晋安。
他什么都没说,有什么好写的,难不成还要屈打成招吗?
疑窦在心里化开,便如破了了个大洞,稍有风吹草动心头便如擂鼓一般响个不停,只是他活到这把年纪,面上总能波澜不惊地掩盖过去。
穆晋安把写好的东西递给安虎几人细瞧,众人一目十行过去,都点头没有异议。
陈老心里冷笑,装腔作势。
等看完归拢才由人拿到他面前签字画押,他颇有风骨地不肯就范,只是骨头再硬又怎么敌得过钢筋铁骨的军中汉子。
一人押着他,一人举起他的手,白纸黑字在他面前展开,因他反抗过程便有些慢,趁着间隙他浑浊的双眼紧盯其上的内容。
看完第一张他长舒一口气,不过写着他交代一切都由蒲明指示,其中涉及的细枝末节陈诉清楚明了。
手上力度不觉骤减,鲜红的指印赫然出现在右下角处。
他抬头看一眼穆晋安,眼中到底还是带上些鄙夷,再低头时鄙夷在眼中变成了无声的嘲讽。
兜兜转转半天,也不过如此,这东西若是呈上御前那人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除掉蒲明,这群蠢货也算是帮他歪打正着。
纸张被拿起,接着是第二张,第三张不用他们强硬地掰扯,他自然极为自觉得配合。
等到最后一张时目光有那么一瞬在纸上流转,电光火石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心下一惊,他扯住伸过来拿东西的手,一股脑地把快收走的几张纸夺了过来。
笔墨还是沁润的,力透纸背的写着那个人的名字。
他翻得极快,大浪淘金也不过如此,细看几遍从第二张起蒲明全变成了那个人。
若是这些东西被呈上去,那还得了。
眼中的光明明灭灭,不待身旁人来抢夺,他苍劲的指节抓住这几页薄薄的纸撕了个粉碎,看着雪片似的纸片,他发回狠干脆揉成一团就往嘴里塞。
纸团在嘴里咬地鼓鼓囊囊,他心下一松,便见面前投下一大片阴影。
“本来只是猜测,现在可以基本上确定这背后之人十有八九就是博轼。”
穆晋安平静地看着他,陈老却觉得气血上涌,嘴里的东西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穆晋安起身,他却猛地一把抓住衣摆,含糊其词道:“你在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