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鹜不知安启辙心思已经百转千回,只是盯着两本书发呆。
虽然不想承认,但父亲说得或许有几分道理,只是她一心想从中找到当年背后那人的意图,便有些急切了。
更何况如今手中只有博轼与关外一直有往来的密信,只是这些密信中时不时提到受蒲明的指示,她不敢十分确定,在魏家书房把父亲踩在脚下的那人就是博轼。
“或许吧,只是我多想了。”
她有些无精打采地盯着煮开的小锅,觉得味道有些熟悉,下意识道:“父亲这是煮的我带回来的树种?”
安启辙点头,起身去端小锅,欲往她面前的茶盏倒上一杯。
谁知一时情急,手里的小锅一个没拿稳,踉跄地翻了一地,幸而安秋鹜躲闪的快,才没有被滚烫的茶水溅到。
“哎呀,我的书。”
她手忙脚乱地去拿书,果然有好些茶水溅起来沁到书页上面去了,纸上瞬间晕开一大片。
书籍虽轻巧,要想保持长久就不能风吹雨淋,安启辙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意外,见安秋鹜小心翼翼地把书拿到火炉旁的矮凳上烘烤,他也想办法补救。
“先把水擦干试试。”他说着,拿出帕子捏成一小团,轻轻地蘸取水迹,等水迹慢慢干涸再把沁湿的那一页拿起凑近火炉。
炉子里的火烧得旺,透过薄薄的纸张能看见窜起的火苗,火苗悠儿窜起比书还高,一会又低低地在几个字中间来回跳跃,像是起伏的山峦,每一次高低起伏的山脊上总有一个字特别亮眼。
安启辙不太在意,只是觉得有趣,便顺着下一次跳跃的火苗一一看过去。
靖康五年!
安启辙再看,果真那几个显眼的字组合起来就是这么一句话,脑中灵光一现,继续往下看去。
我察觉文玠异动,欲与鞑靼勾结!
“秋鹜,你过来看!”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安秋鹜看见了那句话,瞬间精神一振。
父女二人如法炮制,接连看了几页。
说得也很简单,连起来的内容是‘靖康五年,我察觉文玠异动,欲与鞑靼勾结;放鞑靼入关,扰我永宁安定;幸内阁主张议和,鞑靼就此作罢。’
原来她没有猜错,只是父亲用了特俗的处理方式,这样即使这两本书落到了别人手里,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接着又用寻常煮沸的水尝试,并没有显示出什么字。
安秋鹜闻着树种的清香,只觉得格外的安心。
父女俩一刻不停地把两本书显出的内容摘抄下来,两人边写边看,写到最后两人已是瞋目结舌。
博轼所作所为,已经不是勾连外族损坏永宁国祚那般简单。
从永宁四年起,他的爪牙已经伸向了宫里,玄元道长每次进献的丹药其中参杂着份量不轻的水银和朱砂;他占着兵部的职位与六部官员相勾结,短短两年的时间借着工部兴修水利的便宜托人采买瘦马,有些送进了达官贵人的府邸,还有几个竟然被安排进了宫,幸而靖康帝后来沉迷修道,否则不知后宫要掀起多少腥风血雨
除此外还有许多让人不耻的事。
安启辙做了十几年的世子爷,什么风浪没见过,看到此也不得不惊叹这人的城府和手段。
“说起来这人我也见过几面,端的是个儒雅知礼的官员,更别说那张看起来与世无争的面皮,谁能想到他能做出这些事。”
安启辙有些感慨。
他从出生起就是锦衣玉食长大的,那个时候祖母大长公主还在,侯府的根基稳稳当当,父亲虽马背上厮杀过,对他们却没有那么严苛,时常笑言一辈子做个富贵闲散人就是他们的造化了。
后来封了世子,才和朝廷上的官员有些往来。
高阶的低阶的,文官武官混在一块,杂七杂八的心眼,虚虚实实的关系,他虽不说一眼就能看地清透,但相处久了耳濡目染多少都有自己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