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让他很不满意,他示意严无期手上用点力。
那双如玉般的手果然收紧,他的手指又长又瘦,不像穆晋安那般总是温润地把她护在掌心,而是一点点地剥离她的生机,除了渐渐难以呼吸的窘困还有肌肤上侵染的冰寒。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生气,反而勉力扬起一丝笑意,扭头去看他。
严无期瞳孔剧烈地缩紧,他的手臂开始止不住地战栗,手上的力度卸了七八分,“你为什么笑?我要杀你,魏筱,你倒是挣扎,你恨我,你打我,你干嘛冲我笑!”
歇斯底里的咆哮声,这个清冷的太医眼中隐隐露出一丝疯狂。
安秋鹜惊地想往后退几步,却被陈老一把拖了回去。
他狠狠地捏住安秋鹜的手腕,枯树般的手指掐进那道暗红的疤痕里,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安秋鹜不由地变了脸色。
旧伤还没有好全,这人毒辣的很。
“安姑娘也别奇怪,他这人就是这样,清冷的外表下其实藏了一只不为人知的凶兽,一旦失控就会露出他的獠牙,让人措不及防。”
冷汗已经布满额头,再掐下去手腕就要废了。
她忍痛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就是,别别伤我。”
陈老咧嘴一笑,本就苍老的皮肉瞬间皱成一团,他松开手上的力度,带着虚伪的赞许,“姑娘能够识时务,这是再好不过的,只要姑娘把东西好好地交给我,老夫自然不会伤害姑娘分毫。”说着他睨一眼已经恢复些许的严无期,“严大夫,你说是吗?”
严无期低着头不敢看安秋鹜,只是走过来强硬地掰开陈老的手,“这种活不劳你费心,还是我来吧。”
他的身手陈老很清楚,也不敢和他硬来,只是冷哼一声,当真松开手。
纤细的手腕上暗红的疤痕狰狞恐怖,又添了鲜红的掐痕,严无期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痛意,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心不似一般人是热的,带着如他人一般的清冷,手腕的痛疼减轻几分。
安秋鹜任由他握住,在陈老不耐烦地看过来之前往床边的柜子努了努嘴,“东西我放在那个角柜了,你自己拿吧。”
黑漆漆的角柜一边靠着床,一边挨着帐篷,陈老走了几步,帐子上隐隐透出刀枪的形状,一帐之隔,他知道外面那些士兵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不再往前,“安姑娘,既是你的东西,还是你亲手交给老夫比较妥当。”
安秋鹜挑眉,不待严无期拉她过去,自己起身往那边走。
“说起来陈老和我祖父也是差不多的年纪,只是这胆量着实不敢让人恭维,我还以为你这把年纪靠的是那份异于常人的孤勇,如此看来,也不过如是。”
她嘴上不饶人,就差言明他胆小如鼠。
说他是鼠辈,倒也贴切。
陈老阴恻恻地盯着她,看见她拿出的东西,伸手一把夺过。
他把两本书交给严无期查看真伪。
“姑娘别嘴上逞能,你如今落在老夫手里,惹得老夫心中不畅快生死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何必呢!”
安秋鹜不以为然,眨着眼睛对着严无期道:“他说要杀了我!”
她就这么笑着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如天上圆月。
他不敢看她,可是心底却有声音一直怂恿,他的眼睛黏在手中翻阅的书籍上,眼底映着她的笑。
“荡秋千咯!”
“爹爹,再荡高点,阿筱想摘最上面那簇桂花。”
“娘,你说阿筱会不会有一天荡到天上去!”
“去天上干嘛?”
“传说月亮上面的广寒宫里也有一颗桂花树,树下还有一只可爱的玉兔,阿筱想去广寒宫求嫦娥仙子摘一捧桂花,让娘给我做最香的桂花糕”
记忆在脑海中翻涌,那一声声清脆的孩童笑声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那时同为孩童的他就站在进后院的宝瓶门下,高过头顶的花丛淹没了他的身形,他只能踮着脚从一侧伸出头来。
魏筱的裙裾飞扬,发髻上绑着同色的发带也随着起起伏伏,她在笑,他也笑,她说想吃姚记的桂花糕,他便从魏府出来也和父亲去姚记带一屉,她独自在树下研习针法,他便也学着搜罗些关于扎针之法的书籍
他总是在想,若是有一天她看见与她习惯爱好极为相似的他时会是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