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他们不接受你,你怕他们觉得你是一个残害至亲的疯子,你还怕他们责问你,当年为什么要叛出天界!”
无所顾忌的时候,人总是不吝啬于用最残酷的话,去刺激自己的敌人,他喑哑着声音笑了几下:“你最在意的就是‘赢’,五千年前就是,可是,你要顶着辞风的身份,到什么时候?”
“就算赢了,世人也只会知道黎辞风,而不是你。”
乌横越说越快:“没人会记住你的名字,也没有知道你是谁!黎渚,死在了五千年前的决战,他失败了!你、永永远远、都是那个输给洛同威的天族叛徒!”
压在心底的话全部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散去,他想要深呼吸几下,却在此时,手腕上的力突然撤去,沾染血迹的匕首“哐当”一下落到地面。
身体猛地砸在墙壁之上,脖颈被一只手紧紧卡住,不断收紧。
乌横知道他是真的把对面的人惹怒了,黎渚甚至放弃了伪装他“自尽”场景的想法,而是换做一种更加能够“泄愤”的方式,想要生生把他掐死。
冰冷的手指正好按在他脖颈的伤口处,窒息与疼痛同时袭来。
这样的死法憋屈又委屈,可他此刻能做的,也只是发出一点简单的音节。
“砰”地一下,在一片昏暗之中,他感觉自己骤然被松开,身体摇摇摆摆地难以站稳,只能顺着墙壁下滑,落到地面。
乌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前依旧有些发黑的模糊,他抬起眼,看见面前长身玉立的男子,正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无动于衷。
他脸上的表情是错愕,还是愧疚?是不是黎辞风一瞬间回来了么?他还有机会再回来么?
这些问题,此刻的乌横全都想不清楚,也没时间想清楚,他只感觉胸腔一阵发疼,紧接着,陷入昏睡。
龙族又下了一场雨,空气骤然凉了几分,但四周都是清新的味道,让人感到格外清醒。
历拂衣轻车熟路地绕到寝殿后方,他站在灵木投下的阴影里,一时有些踌躇不前。
从前,这守卫安排地太过周全,以至于他此刻想悄悄地回去,也变得不太可能。
他略微思索了片刻,最后摩挲着下巴决定“反客为主”。
历拂衣飞速地走出阴影,在护卫们未曾开口之前,率先出了声:“你们今早,谁都没见过我。”
守卫们面面相觑一番,最后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
他飞速地翻过栏杆,像是刚刚晨起一样绕了出去,却在寝宫正门之外,迎上了一位眼角含笑的“不速之客”。
“回自己的寝殿,也要如此偷偷摸摸的么?陛下。”
这是历拂衣两日之内,第两次听到“偷偷摸摸”这两个字。一股尴尬之感油然而生,他定睛朝声音的方向看去,随即又松了一口气,换上重前那副不羁的样子,坐到了来人的对面。
他问:“项叔,天灵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项思渊并不在乎他如此生硬地调转话题,继续说了下去:“你回来后,说要找各族族长商议幽族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本想着再跟你敲定一下细节,结果哪成想……你昨天上午出去,然后一夜未归。”
“我昨日去了吟古阁,卷轴的事情,有了一点进展,从阁中出来……”他笑了一下:“您应该能猜到我去哪了,就不多赘述了。”
提及正事,历拂衣叹了一口气,面色凝重起来:“不过卷轴应该帮不了我们太多忙,而且,现在看来,大战是避免不了的了。”
五千年前的历拂衣,并没有体会过大战的残忍,可项思渊却见过。时至今日,呼啸的海、血色的天、无数死去的友人,还常常进入他的梦中。
万年前黎渚叛出天族,自成一派。幽族与天界相互僵持五千余年,其中大大小小争斗无数,可没有一场,能比得过那场决战的触目惊心。
经历过决战的人,会生出恐惧。
历拂衣语气严肃:“我知道当年,天族和幽族摩擦了许久,最后才一决胜负。所以这一次,我们最好能先发制人,然后一击毙命,把幽族所有的想法,都掐灭在最初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