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洛疏竹的心底,十分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因为九杀剑的最大敌人,只有那一位。
她沿着灵池朝内走,穿过长长的廊道,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殿内的声音忽得顿了一下,三个人齐齐转头,似乎没料到来人是她。
“结束了?”率先出声的是历拂衣,“如何?”
“你的龙角很有用。”她没再多说什么,笑笑看向右侧的两人,“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听到你们还在说什么……渡海的事情,商讨得怎样?”
洛留影朝穆月灼看了一眼,开口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们想带人到达幽族之地,就必须渡海。按照前几次的经验看,坐灵舟穿海,是最保险的方式。”
他顿顿:“但我们天圣族人,无法在黑色的海底分清方向,势必需要擅长水性的天灵人带路。”他朝历拂衣的方向瞥瞥:“这一点,还需要麻烦你来安排。”
“龙族和玄武族开道。”历拂衣挑了下眉:“当然,天灵也有畏水的族人,还需要天圣迟家最精妙的灵舟,才能庇护。”
他淡然笑笑,“总之,都安排好了,疏竹,不必担心这些。”
洛疏竹确实不质疑他们这方面的能力,只不过……她总觉得,这里的氛围,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她抱着胳膊看看洛留影,又把视线在历拂衣身上转了一圈,灵光闪现之间,终于察觉到了怪异所在:“一日不见,你们俩怎么那么客气了?转性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良久,传来一阵长长的叹息,历拂衣似乎终于松懈下来,他后仰靠在椅背上,不复刚才的严肃,“刚刚是装的,装过头了,忘记改回来了。”
一经放松,声音都比方才懒散了几分,他尾音上调,“商议的时候,大家都在,说话总得客气点,顾着彼此的脸面。”
洛疏竹垂着头笑,笑够了才又抬头:“所以是定了,后日出发?”
又要开始战争,代表又要有人离世,她不由得生出怅然:“从没想过,事情会走到这步。”
穆月灼也微微蹙眉:“幽族多年前闹了那么大一场,天界好不容易归于平静,我们都以为他们会偏安一隅,确实,没人料到如今这个结果。”
“在岚风岛的时候,最靠近幽海,我能感受到那里的艰苦,或许幽族也是因为这个,才想着找办法……出来。”
洛留影又想到了压抑的雾,和浓黑的海。
“可我们天界,在决战之后,把幽族流放到那处,也理所应当。”穆月灼说:“如果不是幽族反叛,就不会有决战,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他们幽族的后代认为自己无辜、委屈,谁替我们战死的亲人委屈?”
穆月灼言至于此,似乎也想到了伤心之事,突然猛地咳了几下。洛留影递出一杯水,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才缓和了许多。
她的脸因为咳嗽,染上了一抹浅浅的红,洛疏竹望向她,忍不住发问:“月灼姐,你现在怎样了?”
“我和从前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看起来虚弱些。”
她将白色的发丝轻轻捋到耳后,“只是如今,我这样的修为,实在是去不了幽族,这一战,只能在海上的浮岛等着你们了。”
“有坚实的后盾,我们出去,也安心一些。”洛疏竹忽得扭头,话锋也忽然一转:“你准备在哪等着?”
“我?”骤然被点到的历拂衣心中一惊,他飞速回答:“我为什么要等着?我肯定要和你一起去的。”
对面声音平静,语气平淡:“你养好了么,真的可以去吗?”
她这样一问,饶是自信如历拂衣,也隐隐有点心虚:“我……当然要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受伤了,就变弱了?不会的,我现在这样,也没有多差。”
他越说越有底气,“这样大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参与?”
历拂衣说的自信,落到她的耳中,却是另一层的酸涩。
桀骜不驯的青龙,曾几何时,从来只会张扬地抬头,高傲地强调自己“最厉害”“最好看”,而现在,他却只说“没有多差”。
洛疏竹眼底闪过一丝暗色,但面上表情不变:“你怎么没参与?你都‘参与’到九杀剑里去了。”
“我这只能算是,参与了一部分。”历拂衣皱着眉,看起来比平时可怜了几分:“你怎么……还阴阳怪气地讽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