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你自然是不需要再回去?了。左右,东宫那么多人,太子能精准地把你拎出来,还放纵你回来找本宫……”张皇后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快速地在?空中?拜了拜,“阿弥陀佛。”
“你先回吧,太子既然明面上没说什?么,那你便装作不知道便可,待晚些?时候,本宫再把你换回来。”
那宫女听了这话,颤抖的身子才有所缓和,赶忙磕头谢恩,依言退下。
张皇后凝望着?那抹背影,森冷的目光间,眼底的怜悯一闪而逝。
可惜了……她用了这么久的棋。
转瞬,那双眼的又波澜消失不见,唯余杀意,连带着?,竟连夏日的热浪都?被?驱赶开来。
再抬眸,已是一摊死水般,幽深莫测。
柳殊……
是留不得了。
苟命第九十四天
八月初八,太子生辰至。
烈日压头,庭外的长廊上,两侧的廊檐被太阳的光线分割,微风拂过,扑来一阵荷花的清香。
闻初尧一路沉默,走至御书房。
这里是皇帝处理政事的地方,与?他的书房相比,无形中更添了?几分奢华,
景顺帝正站在书架前翻看?着书册,听到门边的动静,缓缓转过身。
男人身着一席玄色长袍,衣袍之?上绣着龙纹图案,长身玉立,虽已算不得年轻了?,但仍能依稀看?出眉目间的俊朗。
他的瞳仁深邃,见?闻初尧踱步走近,施然行礼,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
自从他这个儿子频繁出征打仗开?始,两人甚少有机会这么单独聊天。
景顺帝心知肚明,其实更多时候是因?为闻初尧刻意地避开?。
太子日渐成长,里里外外都愈发有了?一个成熟储君的模样,自然也不需要再从他这里获取什么知识。
更何况,他也知晓——
他这个儿子,是怨恨他的。
怨恨他的不作为,怨恨他在箐滢还活着的时候不相信她,甚至于…是漠视,是……看?着她步入了?死胡同,直至死亡。
而在她死后,又来深情地弥补。
“这么久了?,咱们父子也算是能再次单独聊聊。”见?闻初尧请完安后迟迟不吭声,景顺帝停顿了?两息,还是缓缓道:“今日是你的生辰,可想好怎么过了?吗?”
世人皆言,皇帝对太子宠爱不已。
但甚少有人知晓,他是心中始终对这个儿子有愧,所以这几年才秉持着默认的态度,历练他,严厉要求他,而后,逐渐把权力下放。
父子两人在这一点上默契得很,一人放,一人接,绝口不言这其中的缘由。
故而朝堂上,如?今大?片的朝臣已然是太子一党。
尽管如?此,景顺帝却总也觉得,他做得还不够多。
他甚至还想着,能不能把他与?箐滢的儿子,这么出色的儿子,把他未来的道路再铺的顺一些,再顺一些。
于外人而言,他是帝王,可于两人为数不多的私下相处而言,此刻,景顺帝只?想做个普通的父亲。
为他与?心爱之?人所生的儿子筹谋一二?。
外头的日光斑驳地覆了?进来,粼粼光斑投射在地面?上,些许炎热的气息,无形中中合掉了?书房内的紧绷气氛。
“父皇糊涂了?。”闻初尧站在窗棂前,上头的纹路把光影筛成了?浅浅的淡黄色调,落在他的前额,蓦地显出了?几分旁观者的冷淡姿态,“明日便是母亲的忌日,我如?何能过的安心呢?”
景顺帝闻言一愣,神色顿时有几分不好看?起来。
“您生气了?吗?”闻初尧仿佛意料到了?一般,接着便问,“儿臣还以为,您纵容那个女人至此,是不会在意母亲的这些……小事的。”
“朕是天子,阿尧。”景顺帝的声音陡然一厉,“箐滢的死,的确是朕的疏忽,可是…朕又哪里能时时刻刻顾得了?她呢?”
“今日是你的生辰,朕不想同你吵。”景顺帝把书册放回到书架上,大?步走至上首座位,“我们父子俩……心平气和地聊几句,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