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有两人挑着扁担经?过,讨论的声音混着寒风传至萧寒江耳中。
“谁知道呢,我?表舅家那丫头,身?子骨可好了……这好端端的,不知怎么回事儿,说病就病了。”
“可别是沾了什么不该惹的东西吧?”另一人神神叨叨地问?。
“诶那不是!就是这病的蹊跷我?才跟你吐槽两句罢了。”说话的人似乎是一下?子没换过来气,被骤然扑至鼻腔处的冷风呛的一个激灵,不自觉地连着咳嗽了好几下?。
同?行?的人见状,赶忙关?切地望了过来,见对方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后,才继续道:“不该啊,按理说洛城那种地方,可比我?们这儿山沟沟的地方治病厉害…”
“就算是被什么东西咬了,那也不该病这么久啊……这断断续续的。”
“谁说不是呢。”那人摇了摇头,缓缓叹气道:“那药味远远飘出来,整日不绝,说的我?都揪心。”
“遭罪唉……”
风声簌簌,声音渐渐远去,萧寒江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回神,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
……
京城,东宫。
刚刚浮出的月色叫乌云遮去了大?半截,冬日里?,天黑的本来就早,故而此刻,这个夜晚就更显得阴郁。
殿内,烛光透过床幔的遮掩,打在?男人挺直的鼻梁处,印出立体俊朗的轮廓。
一片阴翳中,闻初尧眼皮轻阖着,细密的睫毛覆其上,呼吸的速度均匀规律,看着像是睡着了。
可即便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心处仍有一道浅浅的沟壑,薄薄的唇紧抿着,整个人依旧没有放松下?来。
下?一刻,床榻上的人双眼微睁,猛地起身?,有些怔然地盯着床榻上的某处。
连轴转了几天,他的身?体隐隐也显出几分疲惫来,或许是先前那只毒箭的缘故,积累在?身?体里?的毒素尚未完全清除干净,循序渐进地恢复中,一旦忙脱了,身?体难免会抗议一番。
这在?先前,是少有的事。
闻初尧不由?得连带着想起了点儿不好的回忆,以至于从噩梦中惊醒好几息后,仍是有几分发愣。
潜意识里?,他觉得是自己最?近精神头不大?好。
否则……又怎么会如此突兀地梦到那般晦气的场景?
伏尸遍野,阴暗逼仄的小房间里?,无数的人被隔绝开?来,明明是初春乍暖还寒的日子,梦中所见之地却犹如孤岛,兀自发出痛苦的哀鸣。
柳殊,他朝思暮想的人。
亦在?其列。
跑路第一百二十二天
春三月,雨蒙蒙,京城中新探头的绿色嫩苗笼罩在一片烟雾中,被雨水这么一淋,冬末的雪意不知不觉被渐渐覆盖,走至尽头。
只是眨眼?,新岁的欢愉氛围也随之一道变淡许多,整个京城转而变得一派安静。
无独有偶,明明是初春乍暖之时,宫中冷肃气氛却愈发浓郁。
乾清宫内,这股冷肃气息更甚几分。
闻初尧听着暗卫汇报的?话,眸色微沉。
“洛城一带洪水决堤,沿途淹没多个村庄,死伤数万,伏尸千里。”
洛城属南,朝廷年年拨银子兴修水利,加固河堤,结果?还是……如?今堪堪及三月,尚且还不到雨季的?时候,这种豆腐渣工程,是如?何能?幸存到现在才被报上来的??
新帝的?脸上一派冷肃,但如?今他?平日里多也是这副表情,故而林顺瞧着,一时间?也是难辨对方的?心情。
只是直觉上他?觉得,陛下现在大抵是不大高兴的?。
入了三月,气?温逐渐上升,眼?瞅着,陛下阴晴不定的?性子似乎也好了些许,有些过去做太子时温和的?影子了。
结果?前几日冷不丁儿?地?派人,不知探查了什么,再几日后,那望过来的?目光竟比原先还要怖人了。
他?不由得放轻了呼吸,悄悄用余光去瞅不远处的?人。
闻初尧的?目光一路向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桌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