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洲……我们走好不好?”
可是周洲却只摸着门坐下来不动了,邱裕只能带她进去。房间里的一切都维持着旧日模样,周洲爬到书桌前拿起了那个被邱裕放回了原处的破旧钱包,又哭又笑。
——找回来了……找回来了。
很久很久以后邱裕才知道,这里有周洲的回忆,而那些回忆对于周洲来说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邱裕和周洲在那个房子里住了下来,没办法,周洲死活不肯离开。好消息是比起他人,周洲对于邱裕的抗拒几乎为零,或者说邱裕是她愿意倾听愿意亲近愿意依靠的唯一一人。
可是周洲的状态依然令她心惊。她有的是时候只是安静地躲在角落,像个蠕动的虫子。有的时候却又狂躁地恐怖,她可能会将自己溺在水池里,有可能会将自己的头往床边的尖角上撞,
周洲发狂时她的力气便出奇的大,邱裕拉不住她,她也不愿意用别的东西禁锢她,于是她只能每时每刻看着她。锁着厕所与厨房的门,细心包裹好每一个尖角。可是周洲依旧还是能找到方法伤害自己,所以每当发狂邱裕只能抱着她。
“别伤害自己,如果你一定需要发泄些什么就伤害我吧”。
于是邱裕身上也多了大大小小的疤痕,不知道是不是受爬行的影响,周洲的行为有时像是搜伤又敏感的野兽,于是格外偏爱咬,于是不尝到带着锈味的血不罢休。
可是毕竟邱裕还是阻止了她伤害自己。或许是幸运的,除了撕咬周洲有了别的兴趣:叠纸。
周洲叠纸是笑的,所以邱裕也为她高兴起来,为了让她笑得更开心,她尽可能地满足周洲想要的一切。
“这种?”她买回了各种各样的纸,可是周洲最偏爱的还是白色的餐纸。
层层叠叠的白色花朵,堆满了卧室,堆满了床。
“这样怎么睡啊?”
可是她还是睡了,就连夜晚她也不放心周洲一个人。而周洲就像乖巧的小兽窝在她的胸口。
周洲叠纸鸢,于是她帮她挂上线,白色的纸鸢挂满整个房间。
像是哀悼,邱裕看着觉得瘆的慌,可是周洲却很是满意。那就随她去吧。
“你会好起来的。”邱裕这么告诉周洲,也这么相信,她已经拜托穆欣联系靠得住的病院,等检查完住院,他们会好好照顾她。她也相信等周洲好了就会愿意跟她走。
那天,邱裕的记忆很清晰,是一个有着明媚天气的日子。用过早饭周洲乖巧地让邱裕抱上卫齐特意送来的轮椅。
“我们得赶快了啊,都是你赖床,快来不及了。”桌上留着碗筷没收,邱裕急急忙忙地推着周洲要出门去。
那天是周洲要接受诊断的日子。
“今天啊,我们要去和一个和善的大姐姐玩。你不要怕哦,大姐姐很温柔的。”邱裕这么说着,一边开开了门。可是门口站着的人让她感到有些猝不及防,也让周洲猝不及防。
——命运是强大而狠毒的,阳光明媚的那天,在或许并不存在的曙光门前,我再一次被拖进了黑暗。
门外的是周伟忠和李子木,她们是来要人的。
“艹,”邱裕低声骂了句脏。其实她并不意外,柯琪当时也跟她说过对于周洲家人她靠着身上那身虎皮暂时性安抚让他们给周洲口喘气的时间,可能持续多久并不确定,毕竟只是劝说并没有任何强制性,他们能忍到现在才来要人来其实已经够意外了。“请让让,我要带周洲出门。”
没门,于是只能退回房间五人对峙。
“把我女儿还来。”在邱裕看来周伟忠简直恬不知耻。可是周伟忠不这么觉得,他自如地坐了下来,掏出烟和打火机放在了桌上,抽起烟来。
邱裕漫不经心地蹲下给周洲理着毛巾,“回吧,我可不认你们是周洲的父母。把你的烟灭掉,恶心。”
眼熟的青年男子也是在一旁点头出声附和,此刻邱裕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李子木。
捂住周洲的耳朵,邱裕嘴角一扯轻蔑地吐出话语:“傻x□□犯给我滚出去,这有你说话的份么。”
“我可是她老公!你个(!”李子木嚷得大声,一点不落地全进了周洲的耳。“你个婊子跟我回家去,他上前就要带走周洲。
可能是那字眼太可笑,周洲笑了,又是那令邱裕揪心的癫狂至极地笑,又突然激烈地喘气起来,像是无法呼吸一样,她惊惶到了极点,猿猴缩坐在椅子上几欲逃走却又仿佛下一刻就会昏倒。她脸色通红,掐着自己脖子憋得脸色通红。喊,喊不出;哭,哭不出。
邱裕恨极了恼极了眼前的人于是她一脚把李子木踹倒在地进了厨房拿出刀座挑了把称手的。
“给我滚!全都给我滚!”她拦在周洲面前,将刀向前递去。“是滚出我家还是死在这你自己选?”刀子几乎递上了周伟忠的脖子。她心中有着就此向前的欲望,可是她受的教育与她的理念却限制着她,于是刀停滞不前。尽管如此,她的动作在别人眼中依旧是危险的,任谁看她的刀都有着要取周伟忠性命的意志。她下一刻就为她此刻的行为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