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邱裕嗤笑一声。“什么病?她被你们折腾出来的病吗?你能照顾好她吗?她,已经不相信你们了。是是是,你们是有为周洲好,可是你们为周洲好,她吃得消吗?
“那我也是她爸,你算个什么东西。”
“爸,呵。你以为所谓亲情是自然存在的吗?少天真了。”
几番交手,邱裕竟站在周家的客厅里几近癫狂。
“那让她死好了。”
“什么?”
“让她死好了。你不是爱面子吗?等到周洲死后我一定会让世人都知道你们这样的‘好父母’是最终怎么逼死了周洲。”她也快,崩溃了。抱着头蹲坐在客厅,面对着周洲的父母,她泣不成声。“放她走……。”
她不想周洲死,可是此刻,她却觉得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于是她抓着苏婉婧的胳膊问。“婉婧啊,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呢?”
她不能忍受这个世界上没有了她的朋友,可是仅仅只是因为这样就要留下她吗?
困难的事情无处不在,比如:李子木。如果要说有什么幸运的事情的话,那就是这段婚姻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地意义。李子木对周洲的不满也因之而起,被邱裕撞破那日,正是李子木爆发的时候,也是周伟忠第一次真正的实施“强暴扭转性向”的方法。后来的后来,邱裕方知,这馊主意来自于一个姓葛的医生。好在她去得不算晚,大的不幸中小的幸运也是一种安慰。
说服了姚文和周伟忠,邱裕几乎是威胁加利诱地劝离了李子木。
“如果你不离,那么你就必须承担高昂的治疗费用养着周洲,你不这样,我会告你虐待,如果你让她治疗,我会替医院代理,讨要费用,直告到你倾家荡产。是要倾家荡产呢还是接受现在我提出的价格拿钱走人?”
李子木也不过是要钱而已。两人最终以邱裕付钱,李子木远离周洲的条件达成共识。
诉讼?邱裕那一刻明白有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她多么希望能看见李子木这强奸未遂的家伙被投进监狱,可是她只能咬牙切齿地将那个罪名深深地刻在她最唾弃名单的榜首,却拿李子木毫无办法。
李子木后来找过周洲,无非是要钱。邱裕的脾气从来都不好,可是面对李子木她却没了言语。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当双方都知晓周洲一与李子木接触就极有可能因为惊恐而昏厥的时候,邱裕就已经被人捏住了脉门。她告不了李子木,只能妥协。
困难的事情无处不在。在说服了居委会等人物后终于成为了周洲监护人的邱裕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钱与时间。周洲状态并不乐观,至少在病房要随时有人看着,肩负起这一任务的人是姚文。邱裕不想原谅她,可是她并没有拒绝的余地:她要开始工作了。尽管苏婉静这个赚钱小能手把邱裕的那一丁点积蓄变成了能让她折腾至今的财富,可是她也的确是该考虑出去做工了。从现在开始,周洲已经变成了她的责任。邱裕尽管曾经前途无限,可是现在并不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想要立刻就职也没那容易。嘴上说着不想再管她的杜淳学姐也没真的就不管她。
那日穆欣来到医院探望,说道:“这不,巴巴地给你介绍工作呢。”律所是杜淳的好姐们开的。律所主营诉讼业务,邱裕被安排去差人的刑事业务部门帮忙和邱裕原本的方向并不重合,可是没有什么多的选择也只能先将就着。。好在尽管这个律所要求坐班,可新上司特许她不用坐班,这无疑给了她极大的方便,尽管辛苦她的确也回旋过来了。
困难的事情无处不在,比如治疗。在周洲一次比一次激烈的反应中她们终于明白。想要通过心理医生来解决周洲的问题有些荒诞:她需要医生,可是她又是如此的惧怕医生。
苏婉婧没有任何犹豫地把游手好闲地苏婉灵拖了过来。可是依旧没有办法,周洲拒绝任何形似心理咨询心理治疗心理辅导的东西。
最后她们只能妥协,游手好闲的苏婉灵摊着手告诉邱裕:“别这么看着我,我真不能确定她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至少有严重的抑郁症,也可能是……躁郁症?精神分裂?心境障碍?偏执性精神障碍?你别看我啊……她话也不说,看见我就跑我能知道什么?”她摇着头看着国宝一样的邱裕无奈,“真不知道,真不知道。”
她们能够确定的只有周洲的表征,抑郁和恐惧。那些周洲身上的大大小小的毛病,她们需要时间一点点地去摸索,去确认。
困难的事情无处不在,最困难的是周洲的心。双手合十恳求着站在窗台边的周洲。
邱裕知道,她们都做出了决定。周洲看上去是那么痛苦,看上去好像随时会晕厥地苍白脸色,因为呼吸困难而厚重地喘息声,还有地上因为被硬拔掉而染上的点点鲜红。这些都不是让她们作出决定的原因。
作出决定的原因是:周洲的恳求。因为太难受而不能直立地周洲佝偻着腰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像是虔诚信徒。她在恳求,肯求就那样放她解脱。
抑郁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每个人都可能会有悲不自胜的时候,都会经历情绪上的潮起潮落,再怎么绝望的情感,时间也能缓和。可是周洲经历的,是一场浃肌肤沦骨髓的病痛。她那严重的抑郁症戳心灌髓得令人难以忍受,是那么的绝望与荒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