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梁西元遵从梁岱山的安排,进入梁氏公司内部,从基层做起,协管梁氏的珠宝业务。梁洵东意外死亡后,梁西元更是被迫接过了原先属于梁洵东的重担。
一言以蔽之。早期的梁西元,或许为她自己而活过。之后,她注定只能为梁氏家族而活。
她是梁岱山父权制的受害者,却也不自觉地沿袭着梁岱山的强硬作风,只因这套作风,在过去三十年,行之有效,保住了梁氏,将梁氏的基本盘越摊越大。
“姑姑的情况就是这样子。她身上,不自觉地带着爷爷行事的作风。”
梁津简短地概括了来龙去脉。
作为晚辈,他只客观地叙述,并不对此做出评价。
周萱听完后,久久难以回神。
她代入了一下。要是她读大学时,原本报的“动物科学”专业,被周墨勋和张静女士自作主张地改成了“金融学”,她不仅鼻子会被气歪,还会永远都不想认这两位当父母。
想到这里,她完全原谅了梁西元说的那番伤人话。
都说,孩子是看着父母的背影长大的。梁西元不自觉地带上了梁岱山的性格,这性格像金庸小说里的五伤拳,每打一拳,既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
就连梁洵东和梁西元都生活在这样的重压之下,那梁津呢?
梁津是梁岱山一手带大的,他所受到的压力,肯定只大不小。
“爷爷好可怕。你当他的孙子,肯定也吃了不少苦。”女孩说着,忍不住伸手,轻轻触碰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只是,那些幼年时受过的伤害,她如今想再抚平,还有机会吗?
她一双杏儿眼中含着怜惜。
男人在她目光的注视下,修长的眼睫颤动了下。她眼神中的怜惜太过明显。他一向对别人的怜惜嗤之以鼻。
都说男人想最快获得女人好感的方式之一,是在女人面前袒露脆弱。尽情地展现不堪、艰辛、痛苦,好唤醒女人的母姓,让女人心生怜惜,久而久之,她会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怜惜还是爱。
梁津也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他不习惯展露脆弱,不习惯剖开内心。他早已不习惯袒露伤口和疤痕。他习惯消化一切,习惯用铁血手腕,去解决一切。
但是,这份感情渐渐地超脱他的控制了。迎着她怜惜的目光,他定定地回望,接受。
女孩没有说话,她张开双臂搂住了男人,正好搂住他胸膛的位置。他毕竟比她大了十岁,又是常年健身,男人的躯体,成熟、硬朗、饱满。一瞬间,倒不是她在安慰他,而是她像一个失祜的孩子去寻求安全感。两人抱在一起,像两株并排而生的橡树。他高大些,而她幼小些,却也努力撑开枝桠,期盼和他分担寒潮、风雷、雨露。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男人沉默地回抱住女孩。
这一瞬间,他们胸腔中所跳动的心正奇异地共鸣着。
渐渐地,这个拥抱用力了起来。女孩觉得,自己被他用力地按进怀里,他好似要将她揉进骨血中。
“你说,爷爷爱不爱你?”
她小心翼翼地问出这个问题,像是一个危险的试探,试探他那层层封严、戒备的心房是否允许她小小地看一眼。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女孩感觉,男人的脊背一下子绷紧,僵硬。
“爱对你很重要吗?”男人问女孩。
因为被他按在怀里,所以他的声音她听着并不分明,有层层叠叠的回音。女孩勉强从男人怀里抬头,仰着俏丽的下巴,静静等待一个回答。
“重要的。”女孩轻声,当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