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周玉琢却不会让周萱停止联想。她今天,就是要当一个恶人,亲手挑破这个泡沫,就像挑破皮肤上的水泡,一阵鲜血淋漓,露出里头的脓肿。
周玉琢的灵魂在疯狂地嚣喊。她就是要破坏妹妹的婚姻,她就是看不得她妹妹幸福,凭什么她失去的东西,要被她妹妹得到?她要她们谁也别想得到。
周玉琢按了按录音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夜风也静止了。
录音笔中,潘多拉的恶魔被释放了出来。
“……我担心她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你对她没有感情。说白了,你和周家二小姐之间,没有爱。”
周萱认出,这是梁津妈妈的嗓音,优雅中带着虚伪的担忧。
女孩杏眼圆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她伸出手,想从姐姐手上抢下那只录音笔。只要她按下暂停键,再把录音笔丢进垃圾桶里,她就永远听不到回答。
她不想听到回答,她宁愿装聋作哑——
然而,一切都迟了。周玉琢将那只录音笔举起。男人那冷冷的、沙哑的嗓音响起。
“夫妻不需要爱也能在一起。重要的是责任。”
夫妻间不需要爱也能在一起。
重要的是责任。
周萱认出,这是梁津的声音。原来,他的声音这样冷这样凉吗?像是被千年玄冰浸泡过。为什么她一直不知道,他的声音这样凉?
她忽然觉得,唇边好咸,好湿,咸得苦涩。女孩怔了几秒,抹了抹脸蛋,却发现自己已经是满脸泪水,那眼泪就像止不住的小溪,哗啦啦地掉下来。
为什么心会这么痛啊?
然而,周玉琢的声音,还持续不断地在她耳边响着。
“梁津是个责任感很重的男人。你有真的了解过他吗?梁津她妈妈当年,在舞场里靠着一曲探戈,引起了他爸的注意。他爸睡了他妈一晚,就有了他。”
“他一出生就注定是个私生子。姜清檀是个舞女还想上位,挺着大肚子逼宫,梁洵东那个浪荡子,怎么可能娶他妈?因为这桩风流韵事,梁洵东差点没被梁老爷子打折了腿。梁洵东对梁津这个儿子,没有喜爱,没有责任,只有厌恶。”
“你应该知道,缺失父爱,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有多严重吧?这会影响他的一生。所以,你知道为什么他非要娶你了吗?你以为他真的很爱你?那不过是责任而已。”
不,她才不想听这些。她今晚上已经够脆弱了,消化不了这些,她才不要听。
“够了,不要再说了,你停下来。”周萱摇着头,抽泣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心口那么痛,好像一把把的刀子扎进来,搅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甚至不敢去细思,去想梁津,一想,她的胸口就牵扯起丝丝缕缕的疼痛,连着筋骨脉络,让人遍体生寒。
“可是这还没有结束啊。其实,你和梁津的第一次,还有梁津爸妈的第一次,真是很像呢。你以为,那晚上,你们都只是单纯喝醉了吗?”
“不是的。那天晚上,殷商屿在你酒里下了致幻剂。梁津的酒中也有致幻剂。你阴差阳错地进了他的房间,你们发生了关系,所以,他才要娶你。你看,剥开来看,不过是一段用性。药催发出来的一。夜。情,是不是很肮脏?”
说到最后,周玉琢甚至轻轻地笑出声来。她觉得真好玩啊。就这样摧毁她这年轻的妹妹对于爱情最美好的幻想,将赤裸裸血淋淋的一面展开来。
“啪——”地一声,周玉琢右边脸蛋火辣辣地疼,头皮一阵剧痛。却是周萱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打了她一巴掌,还揪住了她的头发。
“你——你居然敢打我?”周玉琢看着眼前的妹妹,怒问。妹妹那张令她嫉妒的美丽小脸上,眼泪流成了小溪,像一只小花猫,只是眼神依旧凶狠。
“你给我住嘴。你不住嘴,我还要打你。”周萱的嗓子有些哑,只是音色清凌凌的,让人不敢忽视。
周玉琢还要再说,头皮根处,传来剧痛。她只能闭嘴。
“姐姐,我问你,你说这些目的是什么?你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周萱质问周玉琢。
“是啊。我的妹妹。我想提醒你,我才是和梁津有联姻的那个人,梁津他是你姐夫。你想想,你叫了他多少年的姐夫?你叫了他二十年的姐夫!”周玉琢不甘心地怒吼。
“闭嘴,你给我闭嘴。这桩联姻不是我自愿要的,明明是爸妈极力要求的。你们怎么能这样?把我推上这艘船,现在又不认了?”周萱喊了出来。
一时间,两姐妹对视了,周萱看到了姐姐眼中的疯狂,像是两个漩涡,想要摧毁所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