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轻轻勒住了他的脖子,谢识之艰难地展开眼,手探向脖子。是一枚透亮的平安扣,飘着一抹白,像是晴空万里的一阵风。
漂亮得让人心悸。
“你醒了?!”盛窈窈握着他的手,眼泪簌簌落下来。
“陈谊呢?李陈谊在哪?”谢识之一时情急,猛的起身,抽到了肩颈伤口。他痛苦地倒下。烟尘灼烧了他的喉咙,每一声,都有血的腥味。
“她会没事的,会没事的。”盛窈窈额头抵着谢识之的手背,泣不成声,“吉人有天相。会没事的。”
“她在哪!?”声音只是稍微一大声,谢识之便咳嗽不止,被子上沾着点点红。
就在对屋。谢识之松松披着衣物,跌跌撞撞向前冲时,陈景独自站在院落中,背对着他,看着人影憧憧的的屋子。天色渐昏,春寒料峭,他立在那,好像立在无底深渊中。
闻声,陈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帝王面上的哀痛凝结成泪,落在狐裘上。
“喉管被烟尘糊住了,只能靠着一直按胸换气,已经按断七根肋骨了。一口药都喂不进。恐怕…活不过今晚。”
“不会的,不会的。”谢识之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
“奏首曲吧,趁她可能还能听到。”
对。天音,天音可能有用。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谢识之终于想起了怎么呼吸。
风乐琴响的那刻,陈景闭着眼,泪如珠落。谢识之的手不稳,眼模糊,每一声都是令人闻之落泪的忧戚,每一声都是他伏在床侧的痛哭。血,一滴滴的血落在星光熠熠的八宝漆琴面上,混着泪,流星一般滑过。
清心的神曲如今像是困兽的自焚自毁自怨自艾,每一下都鲜血淋漓。割破动脉算衷心吗?献出心头血算坚贞吗?拔舌戳眼能换得垂怜吗?
别这么对我,陈谊。
别留我一个人。
谢识之已经直不起身子,他对着陈谊的房间,像在叩拜神明的塑像。
“咚。”
弦断了。
正是此时,病榻上的陈谊一动,混着焦黑色块状物的鲜血喷出。她的目光虽然涣散,却并非死寂。呼吸微弱,却是真实的。那就好,那就好。
谭京用袖子抹去眼泪。
“谢识之。”陈谊几乎发不出声音,众人只是看到她嘴动了动。
“什么?”谭京凑近。
“去把外边的贵人请进来。”谭真摊开自己的针包,拂去额上的汗。
“陈谊。”谢识之跪在床头,握住陈谊的手,似乎想努力保持平静,泪水却是奔涌的爱意,无处可藏,
陈谊笑了笑,她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眸光依旧温柔如清风明月。惟有南山与君眼,相逢不改旧时青。又是笑笑。
她的嘴动了动。
“什么?”谢识之倾身上去。
无视他,陈谊的视线落在门口的男子身上。
那是两个字。
陈谊的额上和后背开始冒汗,她紧紧地看着男子,又重复了一遍。
“别说了,扯着伤口了。”谭京摁住她,她却一点也不听话,只是执拗着看着他,重复那两个字。
直到男子无奈地说知道了。
不就是自由嘛。
自由。
满是条条框框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