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中带笑,“嫁给你,是我年少时的心愿,至今已?成心结。今夜,便由你将我的盖头掀起来?,了?结我最后的念想。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再无干系。”
李萼回到榻前?坐下,将盖头蒙在头上,静静等待盖头被掀开。
半晌过去,面前?毫无动静。
直到李萼心死之际,熟悉的脚步声终于响起。
萧怀信走到她面前?,伸手把?盖头掀开。
二人四目相对,恍惚间,竟从对方身上看到了?彼此年少时的样?子。
有滴泪顺着李萼的眼?角滑落,碎星一般,滑落至脸颊。
萧怀信伸手,去擦拭那滴泪,李萼闭上眼?,感?受他掌心温柔的温热,贪恋不愿睁开双目。
不知不觉,唇上便传来?柔软的触感?。
坐完月子回到京城,贺兰香将孩子的出生日期往前?提了?近二十日,其余见过孩子的贵妇虽觉得孩子过于瘦小,但也只以为是天生羸弱所致,并未多想。康乐谢氏得知护国公后继有人,乐的大摆酒席,谢寒松还请旨亲自为孩子取名为谢光,意为令闻弥崇,晖光日新。
夜晚,宴席散去,房中灯火氤氲。
贺兰香看着儿子粉嫩的睡颜,嘴里?咀嚼着“谢光”两个字,越回味,眉头皱的便越深。
直到细辛忍不住问了?,她才道:“令闻弥崇,晖光日新。谢寒松这老匹夫是想让我儿永远记得他亲爹是谁,是怎么死的,又是被谁杀死的。”
灯影微皱,贺兰香眉间惆怅不减,可等她低头看见孩子熟睡中的小脸,神?情?里?便无端多了?股力量,舒口气?道:“但是不妨事,只要他还在我身边,我就能够亲自教导他,永远不让他知道那些血腥之事。”
细辛欲言又止,想说谈何容易,可看着自家主?子脸上的担忧与?憔悴,冷水到底没有泼出。
次月,暑气?高升,草木繁茂。
贺兰香在家避暑,成日里?逗弄孩子解闷,鲜少留意外界的消息。
午后艳阳灼热,细辛一身热气?进门,对贺兰香道:“主?子,宫里?来?消息,太妃娘娘有孕,近来?食欲不振,陛下传旨要您入宫陪伴。”
“知道了?。”贺兰香随口应下,只顾拿着拨浪鼓逗孩子玩儿,直等过了?好一会儿,她方跟才听到细辛说什么一样?,匪夷所思地道,“你刚刚说什么,太妃娘娘有什么了??”
……
凉雨殿。
贺兰香呷下一口清茶,抬眸时眼?睛对上李萼,视线顺势便移到她的肚子上。
月份太小,还看不出什么,不过贺兰香直至此刻也不敢相信,明明她才生完孩子,李萼怎么突然又有孕了?。
李萼迎上她的目光,似乎能猜到她内心疑窦,但并不言语,浅浅与?她对望,唇上噙了?抹淡笑——称不上欢愉的笑意,只能说是温和,冲淡了?身上原本的苦涩气?,让枯木般的人有了?三分活人气?息。
贺兰香放下茶,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萼启唇,像在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是刚回宫那两日。”
贺兰香点着头,内心仍觉得诧异,毕竟就夏侯瑞那个病入膏肓的样?子,让人很?难想象他竟还有生育能力。
说是回宫后那两日,但若是在寺中就有的,也未曾可知。
贺兰香脑海中闪过萧怀信那张脸,压下心中疑云,对李萼笑道:“如此说来?,这孩子一生下来?就是陛下的独子独女,娘娘日后荣华难以计量,妾身提前?道喜,娘娘也要早做打算才是。”
如何能不早做打算,荣华不过嘴上说说,真正难以计量的是危险才对。若她李萼当真平安生下孩子,公主?还好,横竖大人之间的恩怨,波及不到年幼婴孩。可但凡是皇子,还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母子一殒俱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