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给他,军权给谢折,皇权与?军权制衡,同样?觊觎军权的王家,便无论如何都留不得。
“玉玺……”夏侯瑞努力想要挣脱萧怀信的控制,濒死的困兽一般,全身发抖朝他咆哮,“御玺给我!”
萧怀信甩开夏侯瑞的手,彻底夺起御玺,转身欲往殿门走去,冷声道:“陛下还是死了这条心为妙,李太妃只能是李太妃,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陛下的,自?然也不能生下来。”
夏侯瑞此刻全无帝王该有的样?子?,竟像个小?孩子?一样?扑上去与?萧怀信争夺耍起无赖,两只眼睛通红,吁吁喘着急气?道:“给我!御玺给我!给我!”
萧怀信下意识一推,夏侯瑞径直倒地,呕出?一大口血。萧怀信目光一颤,步伐迈出?,似乎是想要上前将人扶起。
在他手悬出?的瞬间?,夏侯瑞艰难撑起头颅,看着萧怀信,咧嘴笑道:“舅舅,其实你?从来都不曾在乎过我吧。”
“当年你?假死脱身,中间?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去辽北看我,可是你?没有。”
“你?知道吗,辽北真的很冷,若没有谢折在,我熬不过第?一个冬天。”
“舅舅,”夏侯瑞笑容更深了些,鲜红的血珠顺着嘴角流下,苦水般蜿蜒入颈项,“我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啊。”
“一个复仇的工具,还是一个……不得不扶持的累赘?”
萧怀信掌心颤然,握在手中的御玺有摇摇欲坠之势。他猛地收紧手,决然转身,不再去看夏侯瑞一眼。
“萧怀信!”夏侯瑞哽咽大吼一声,“如果我母妃还在世,看你?这么欺负我,她一定会难过的!”
萧怀信步伐顿住,彻底走不动了。
殿门外雨势滂泼,乌云强压,雷闪轰隆而?过,飞掠过的强光打在那道瘦削的背影上,显出?寒刃出?鞘的冷峻,与?寂寥。
萧怀信松了手,御玺落地,迈出?步伐,走入了犹如深渊巨口的漆黑雨色中。
夏侯瑞连忙叱骂内侍将御玺捡回,经内侍搀扶回龙椅坐好,用?尽全身力气?拿起御玺,用?力盖在了圣旨上。
朱砂灼目,犹似鲜血。夏侯瑞看着方正墨痕,眼中直直滑泪,哈哈大笑。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后妃李氏贤良淑德,知书达理,甚慰朕心,着即册封贵妃,赐封号娴,钦此——”
天色熹微,凉雨殿外雨声滴答,朦胧晨雾弥漫廊庑,遮掩住了夏末草木该有的鲜活生气?,徒留轮廓模糊。
李萼叩首,“臣妾谢陛下隆恩。”
内侍连忙叫起,满脸谄媚笑意,要她保重好身子?,好为皇家开枝散叶。
李萼笑不达眼底,在内侍走后,垂眸望向平坦小?腹,眼底笑意彻底消失殆尽,只剩浓密愁云。
次年,春三月。
凉雨殿外跪满僧人,经声震耳,紧闭的殿门中,时不时传出?女子?凄厉的叫声。
年轻的帝王在殿外来回踱步,急火攻心之下,行将就木的身体竟也有了几分活人神采,原本苍白发青的脸色也隐隐透出?血色。
“陛下,到时辰了,该吃药了。”内侍上前小?心翼翼道。
夏侯瑞皱眉,“贵妃难产,朕心急如焚,哪有心情服药。”
内侍:“可太医说过的,这药要一日一服不可中断,一个多月都喝过来了,这是最?后一服,陛下龙体为重,还是服下为妙。”
夏侯瑞内心厌烦,可听着殿里面嘈乱的动静,已没心情为这点小?事发火,端起药碗便一饮而?尽。
药汁溢出?嘴角,漆黑浓稠的颜色,竟有些像红到发黑的人血。
夏侯瑞喝完药将碗顺手一扔,取帕擦嘴道:“对了,丞相现在何处,朕感觉已有好久未曾见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