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很多次机会,哪怕是暗示,在孔隅忙着扮好丈夫、好父亲时,在和平蓓怡聊孔隅的北城生活时,齐烽无一例外选择了隐瞒。
客观来看,齐烽没有义务戳穿一个家庭和睦的表象,但孔姒的心碎也来源于此。他从始至终是孔隅的共犯,也许连收养她这件事,也是替孔隅解决后顾之忧。
孔姒在梦里气得汗涔涔,咬牙切齿醒来,空调簌簌送冷风,刮得她头晕。
万万不该醉酒,一夜发生数不尽的荒唐事。孔姒嘶地一声,缓慢撑坐起身,回忆往脑海倒灌,她霎时闷红脸,尴尬不已地找出手机向魏知悟道歉。
“对不起啊魏警官,我……”孔姒顿住,努力整理措辞,“你就当我耍酒疯。”
片刻过后,对面回了一个“嗯”,冷淡得不像当事人。
这算是谅解,或是压根不在乎?孔姒心里竟然不好受,他的表现让孔姒觉得,他只是被路过的流浪动物咬了一口,且慈悲为怀地不做追究。
齐烽在房间外敲门,他知道门锁必然反锁,不去做不自量力的举动。
“吃早饭吗?”他问,一切听起来分外平和。
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按照往常,齐烽不该还待在家里,其实他已经变了很多。孔姒和齐烽在这场矛盾后,恍惚地回头看,发现彼此位置调转。
16岁的时候,孔姒离不开他,少女的世界里,把伸出援手的男人当做救世主,当做她生命中的定海神针,她的安全感来源于齐烽。
20岁的时候,好像是齐烽离不开她。孔姒不知道这一切如何形成,越体会到齐烽的情绪,孔姒越有无力的心碎感。
她曾经渴望齐烽死心塌地的这一幕,可终于亲眼得见时,孔姒正准备从他的樊笼里出来。
并非给他们的感情判死刑,孔姒只是需要一段平和的时光,思考她和齐烽的可能性。
齐烽坐在餐桌对面,餐盘里放着一份烟熏培根三明治。他靠着椅背,下巴生了熬夜的青茬,一眨不眨看着孔姒。
“你最近没用卡里的钱。”齐烽打量她咀嚼的神态,话说得平淡。
孔姒埋低头,她不知道这是她一贯心虚的动作,瓮声瓮气说:“没什么用钱的地方。”
“是吗?”齐烽忽然笑了,垂着眼不看她,“孔姒,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你名下有一张新的银行卡,你在兼职攒钱,想做什么?”
孔姒哽住,呼吸瞬间慌了,双唇翕动着答不出来。
“你想离开我。”齐烽替她说出答案。
空气搅动为焦灼,孔姒心口起起落落,答不出一个“不”字。她还未彻底决定离开,只是攒一点随时能走的底气,提前被齐烽发现了。
平和被他轻易挑破,齐烽不复之前的讨好或容忍,轻描淡写宣判,“今天开始别出门了。”
孔姒僵在桌对面,眸光颤抖,倒映齐烽冷心冷面,起身便要往外跑。
“你出不去的。”
齐烽坐在原地看她,像猎人看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蹬着腿想逃离捕兽夹。
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弹出两条来自魏知悟的新消息。无人应答的沉默后,屏幕熄灭如夜幕降临。
自孔姒醉酒后,大概有一周,她的聊天框毫无音讯。
魏知悟心中别扭,他怀疑自己无意中介入了别人的感情,且是摇摇欲坠的感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充当破镜的催化剂。
他的道德或认知,不允许他做这样的事,哪怕误打误撞。
可是,竟然没勇气直接找孔姒问清楚。
“那不是你的叔叔吗?”
“他说他是你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