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不缺买衣衫的钱,他只是想顺水推舟走近了,找机会摸透这个人。他试探着问:“你去房家做什么?”
“他家有女眷丢了首饰,来衙门报案,不好不去。嗐,拿了他家的粮,少不得要做点什么回报三分。找着了,这猪肉就是他们给的,吃吧,我尝了,没毒。”
周青云舔了下嘴巴,低声嘀咕:“房家那个漂亮女人,不知道在捣什么鬼。”
这事千山知情,见他确实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再问:“你在那些尸骨上看出点什么来了?”
“伤,全是伤,虐待致死。铜狮穷人多,供奉少,别的庵堂都跑空了,只有这一座辉煌,我猜她们是靠做皮肉生意挣钱。那些姑娘,只怕是上香时被她们使奸计拐走的,谁甘心做这样的事?不听话就要挨打。这样的事,从古至今都有,唉!”
明面上确实是如此,可是……万家想要的结果,是查出周家的龌龊,搜集了证据一举铲除周祯。千渺师兄说了,无论如何,也要查出周家和这事的牵扯。
周青云装作没看到他深思,自顾自说:“你今晚就当值,过两日才好名正言顺领补贴银子。”
梁掌柜听小伙计报信,原是要出来迎客的,半道瞧见是周青云,立马退回去。
周青云喝道:“做什么鬼鬼祟祟?怕是藏了奸心在窥探本官行踪!”
梁掌柜跪下喊冤:“小的一直待在铺子里,哪也没去,请大人明鉴!”
旁边的伙计忙为他作证。
“那你就是有意怠慢咯?怎么,怕老爷我买东西不付钱?梁卓,在你眼里,本官就是个鱼肉百姓的混账?”
怎么样都不对,梁卓接连磕头,不敢起身。
周青云懒得理他,找发颤的伙计问起成衣,认真替千山挑了两身,又贴心地问起袜子。
千山怪不自在的,抢着付了钱。
周青云没跟他争,一脸凝重地环顾店铺,而后心事重重地走了。
千山抓紧问:“找着什么了?”
“方才你结账,让我想通了一件事。”
千山着急,追问:“什么事?”
“那老尼姑非要等到我去,只怕是想拿我去周家兑钱,原本有脱身的机会,如今沦为监下囚,可见贪字沾不得。”
千山看他仍旧若有所思,又问:“大人在这看出什么来了?”
周青云摇着头叹:“这铺子我头一回来,统共那么点大,本地又穷,他凭什么戴那么贵的玉佩?”
那就是可疑咯。
谁知他又说:“想必是祖上风光,家底丰厚吧。算了算了,势利眼的小人,没劲,不想和他打交道。”
回到衙门,周青云打发丁三儿带他去领公服和牌子,自己去了承发房找马寓。
马寓正在弄《律令直解》的宣讲字幅,见到他进来,神情自若地放下笔,缓缓道:“大人想知道什么,只管问。”
聪明人好打交道。马寓见他弄齐忠贤时支开了人,马上明白自己暴露了。为什么不跑?说明他还有良心,不忍让父母妻儿受牵连。
“那竹筒,你一定拆开看过,只要你将它默出来,你我都当这事没发生过,你仍旧当差,外人也不会知道。”
“大人怎么会这样想?那东西藏在粪门,腌臜……”
“你整日和字打交道,拆信看信回信,怎么忍得住?再者,你是个聪明人,被迫做了那些事,总不至于傻到任人拿捏。”
马寓拿起砚台,挪到一旁,拿起笔,继续写。
周青云弯腰看他写字,直起腰时,桌上的纸片已经收入囊中。他高声道:“只剩几天了,这事得抓紧,要是头一回出了岔子,往后甭想再弄。我的颜面,全在你手里了。”
“是!这是写好的那些,请大人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