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药丸送到鼻尖再嗅,嗤笑道:“解毒又下毒,就能把人牢牢把控在手里。那老肥猪,本事不小。”
“谁?”
“没鼻子那个,走,看看他去。”
刑房里,殷张氏疯了之后,看谁都是不孝女。了亭受着老虎凳的痛,还要被她抓脸扯发辱骂。殷张氏在裤裆里掏摸一阵,抓了一把秽物糊在她脸上。她忍受不住,不停地凄厉哭叫。绑在刑架上的智因看着爱女遭罪,比自己受刑更痛苦,咒骂怒喝,但又无能为力。
周松听了头皮发麻,周青云充耳不闻,去了值房侧间,开了废箭箱的锁。盖一掀,蜷缩在里边的唐升立马大口喘息,拼命蠕动想往外挤。
“大人……周大人……我招,我什么都招。求您了,点盏灯吧,这里太黑了,我喘不来气。”
周青云踢了踢箱子,回头笑道:“棺材何必做那么大?这么大的箱子正好,能省出一半的料。”
周松接道:“埋下去也不占地。”
“那是。”
唐升前边的日子过得真像被活埋,听得心惊肉跳,连声喊:“大人!大人,你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全招。大人,我受不住了,我就要死了。”
周青云摇头道:“多的是人向我招供,做什么要信你?不过是看你好玩,拿来逗个趣,活蹦乱跳的没意思,苟延残喘的才刺激。你放心,那边有两个正在玩,今夜轮不到你,我就是来看看明晚用不用得上。这一身膘没白长,果然命长,明晚就你了。”
周松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唐升哀求道:“大人,我是做了些无良的事,可齐忠贤才是主谋,齐方氏楼下住着儿媳,一挣扎就会搞出动静来。他就找上了我,想讨一味药,说是这婶娘缠绵病榻,实在痛苦,只求个解脱。因此我……”
周青云跟听笑话似的,那模样,显然半个字都不信,等他闭了嘴,才笑眯眯道:“你说的这些不好玩。我出道题考考你,听好了,机会就一次。麝香、龙脑、元参……”
周松接道:“竹叶!牛黄,朱砂,玳瑁……还有……”
唐升赶忙抢答:“犀角!”
周青云嫌弃撇嘴,转身就走,周松上前摸箱子盖。
要不是有人招供,他们怎么知道这些?唐升不敢再藏,一口气又报了八种药材。
面前这人毫无喜色,显然早就知道了配方。他的药牵扯了人命,罪无可赦,戴罪立功说不定能轻判。就是判了死罪,好歹还有大半年可活,要是任由他们玩下去,恐怕这个月就熬不过去了。
唐升梗着脖子,用头顶住箱子盖,不让盖严实了,抓紧说:“这是我家祖传的本事,我能配出解药。大人,有了解药,您再审问就好办了。大人,我真能配出来。”
“原来祖上就缺德,畜生!”
盖子冷酷无情地盖回来了,唐升又陷入了惶恐,放开嗓门喊:“大人,我还会别的,大人,我还知道些别的!”
盖子重新打开,那位老爷已经走了,只有师爷在。师爷也不是个尊老的,连扇了他七八个嘴巴子再拎出来丢地上。他随手从落满灰的桌上拿了破笔旧砚还有开裂的墨块,从破碗里倒上一点水,再摸出一卷纸,扯了两张扔下去,就坐在箱子上不管了。
桌椅是不要指望了,唐升趴在地上,仔仔细细地写。
“好师爷,我家里还有些值钱的玩意,全孝敬给您,求您替我说几句好话……”
“谁稀罕你那点破家当?”周松斜睨一眼,压低了声说,“牢里多的是玩意,那都是背着数条人命的,你老实些,让老爷找她们去。”
唐升也小声答:“那李贵吃得开,会不会……”
原来李贵和这事也有关联。
周松跟着周青云学会了“诈”,想试探一下这个李贵到底是哪家,故意含含糊糊说:“难说,老爷跟那家……倘若他们开了口,只怕还得给个脸面。到了那时候,你可就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