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家千真是他杀的?”
“是的。他还杀了一个人,姜家派过来的那个。”
“姜极是他杀的?”
“我觉得是。姜极是姜家的少爷?”
“姜彻的亲儿子,嫡次子。”
“也对,这么要紧的事,非得自家人不可。”周青云转回头,远远地望着那老槐树,接着说,“房盛打出生起就注定难熬,在那个家里,他连笼中鸟都不如,能做到这些事,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被折断了双腿,还要从泥潭里拼命地往外爬,始终保持良心的干净。周松,他是个值得敬佩的人,我想帮,却无能为力。”
“晚点我们商量商量,想个办法把他弄出来?”
“他不愿意。早在第一次见面,他就说了。”周青云摸出扇子,展开,盯着它说,“虚生已过半,了憾喜黄泉。他还说人总是不知足的,有了金山银堆,又想要名和望。周松,你我都要引以为戒。”
“知道了。”
这老爷闹起脾气来,比孩子还难哄。
周青云将扇子合上,交给他,言辞恳切道:“你的字写得比我好,请你帮我填上那两句。将来你我互勉共励,也要及时提醒:小贪即可,不要犯大罪。”
周松笑道:“将来这里有金有棺,富裕得很,放心,就算不贪,也不会饿死县太爷。对了,我看锦棺城不如金棺城。面圣的时候,你说你胸无大志,就愿意守着这一方百姓好了。我们在这,算是站稳了脚跟,太太平平做官。我这个师爷也体体面面,我乐意在这待一辈子。”
“好。皇上要是不答应,我就偷了他的印,自己盖一个。”
周松喷笑,他自己也跟着笑起来,撑起来坐好,打起精神来盘手里那些圈圈叉叉。
等雀儿提着炉子来布置饭菜时,他的鼻水已经止不住了。
雀儿去煎姜茶,周松要去找大夫,周青云叫住他,仔细叮嘱:“这病来得正是时候,抓药的时候,你口气要焦灼,不耐地催。回来的时候,顺道去买一下点心,要一盒整的,南瓜糕或是黄米糕,总之要黄色的。顺路带些零嘴回来给女眷们吃,等你回来再开饭。你娘那里千万不要沾,肯定有人跟在后面查我们。”
“行。”
周松出去没多会,刘云来报:“大人,周守备在大堂书房等着您。”
周青云打了个喷嚏,恹恹地说:“请他进来吧。”
他本就消瘦,皮子白,一病更显娇弱。
周祎进来,听他告罪时,出神地望着,隔了一会才说:“学武能强身健体。”
周青云惨淡一笑,虚虚地说:“多谢关爱,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心衰,强行学武是催命符。”
他摆手打发了其余人,叮嘱刘云:“在院门外守着,不叫任何人进来。”
屋子里安静得可怕,周青云率先开口:“你们家那些事,我知道了。当年为了讨好楚王定下的家规门风,他们一走,你们家就尴尬了。”
周祎脸色难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纳妾!因为这个号子喊得响,倒是招来了几户真心疼女孩的高门第。后来呢,呵,周守备,你觉得强抢民女回来做生育袋子的事,良心上亏不亏?”
周祎咬牙切齿道:“你满嘴胡吣,污蔑长辈,岂有此理!”
周青云平平静静问:“周振这个名字,是谁取的?”
周祎松了口气,淡淡地回应:“老太太一直盼着你降世,早早地取好了。”
周青云笑了一声,闭上眼说:“当年随意丢我,就是想要我死,如今还有机会,这里只有你和我。”
周祎不自在地说:“不是我的主意,是那蠢妇咬死了八字相冲,留不得。”
“你还没听懂吗?周祯,周振,虽有不讳嫌名
谐音或者音近字
一说,可你见过谁家子孙取名如此混的。二伯,人家先给你扣上一顶绿帽子,还不放过,时时刻刻要抽你的脸。你在这个位置上停滞不前,老太太时常写信来斥责,恨你不出息。这还不够,人又跟着过来,好时时刻刻镇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