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祯攥紧了拳头,不愿意再被他牵着鼻子走,转身踱了几步,沉声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凭你这张脸,将来无论闹到哪去,也跟他脱不开干系。他写了信来,你看过就知道该怎么做。”
“我认的字不多,你读给我听。”
“你!”
周青云吸吸鼻子,把腿缩上来,将被子往上拉,这副软懒的模样,这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周祎恨道:“我伸手就能要你的命。”
“然后你的命,继续攥在他们手里,任他们拿捏?你又不是蠢人,当了那么多回便宜爹,有意思吗?”
“你……”
“周播活蹦乱跳,就算不是足月生产,也是差不多的。那时候你奉旨陪同总督巡边,是怎么下的种?你在军营的日子多,回家的日子少,能出来的次数更少,膝下一窝孩子,莫非你天赋异禀,能隔空播种?落梅庵那些孽,究竟是谁造的,你心里有数。你将楚王奉为榜样,我料定你做不出那样的事,除了周攒的亲娘,你应该没有过别的妾室。我跟你啰嗦这么多,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做点事?我手里头,有许多人想要的东西。你被他们拿捏,无非是用谎报军情骗取了一些军费,这有什么?只要你不认,我再教你如何作假,这事就这么过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信在这里,你最好拆开看看。”
“不用了,你带走,我不想跟周祯有任何牵扯。”
“你!”
“二伯,回头好好想想,我这里,过时不候!”
周守备留下了信,脚步凌乱,仓惶离去。
周松打着伞回来,把那盒整的点心留下,提着纸包的吃食和药材送去西厢交给雀儿。
雀儿追出来问:“那人来找大人做什么?”
“不清楚,你放心,大人不是那种人。”
雀儿垂头返回。周松跟在后边叮嘱一句:“给两位表小姐送一些就行了,另两个是外人,供着吃喝就够道义了。”
雀儿点头,去了倒座煎药。
周松进屋,先来探额头。
周青云烧得迷糊,低低地喊:“若若……若若……”
“她是个闲不住的,冒雨出门了。”
周青云奋力睁开眼,急道:“去野豹岭了?还有谁,还有谁跟着去了?”
他想坐起,一阵头晕目眩,来不及站起就倒了。周松及时捞一把,用力按住,逼他躺下,好言劝道:“不是,说是想起有一样要紧的东西没买,去去就回。”
“你怎么不拦着!这么大的雨,她一个人……要是遇上匪徒了怎么办?”
雨已经停了。
该哭的是匪徒!
这是烧糊涂了,周松不跟他计较,连哄带劝:“她说了,只去一会就回。是女儿家要紧的东西,耽误不得。你赶紧歇好了,别把病气过给她。”
后边这话有用,人跟抽走了脊梁骨一样软瘫,绵绵地缩成一团,嘴里嘟囔着什么。
周松费了劲才听清半句:守着……走开,别……胡话。
雀儿送来热水和姜茶,姜茶喂不进去,周松拧了布巾给他擦脸和脖子,还有双手加腕子。身上一舒服,他就安静了。
药熬好了,嘴仍旧紧闭。周松叫了常武来帮忙,又拿殷若来吓唬人,这才喂下去。
周松望着重新回归的雨帘,暗自犯愁:千算万算,算不过老天,要是那些人真的安排在今日,那就糟了。
他哪也不敢去,常武走开又回来,低声回报前边的动静。没一会,王福来回话,再过一会,又来了冯丁和杨云,说的都是皮毛铺子的事。
这事不急在这一时,周松着急打发了他们。
好在林密很快忙完了事,留下一块当护法。
申正一刻,饭堂响锣,这是提醒当差的人,在预备晚饭了,尽量不要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