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现成的人手,院墙加固一事,轻松了许多。
外边支的桌子特意留在那,由马稿案和壮班值守,有要来探访狱中亲友的,须得亮明身份牌记录,再按个手印,暂且没提狱中人有银米支,留给他们安排,只定好了会面的日程。
犯人们干完活,吃了夜饭就回牢房歇息。吴峦和冯丁分开去报攒下的工钱数,有亲人要来探望的,顺道说一声,再询问是否支取,给家里人带回去。
一时间,哭声、欢呼声此起彼伏,接着又互相道恭喜,再是嚷着暂且还不困,能不能夜里再去做点活。
小道士没有亲人,羡慕地问:“那我们的粮食怎么办?”
冯丁笑道:“你们又没犯事,随时能走,跟我说一声就行。走的时候想领就领,兑成银钱路上用。想存就存,方便的时候回头来拿。对了,大人说了,明年春天,你们这年纪的人,也有学上了。到那时候,上半天学,做半天工,能认字,也能学好手艺养活自己,岂不两便?想继续穿这身袍子,也行,城隍庙正在翻修,修完了你们仍旧回去。这刻薄老道走不了,大人亲自去请个慈善的道长来主持。”
小道士们一齐磕头,老道士涕泪横流,认了一堆错,可惜没人搭理。
周常氏刚见到儿子,又被送了出去。
她虽不舍,却任由他安排,只叮嘱他务必要照看好自己。
殷若亲自护送,回来反复说“大娘好和气”。
周青云笑了,为她倒好热茶,再慢悠悠解惑:“常家人刻薄,为了几两银子,把姨妈丢给一把年纪的客商,把我娘嫁给一无是处的周时。嫁出去三十年,不闻不问,也不许回娘家。没有这次的好处,根本就不准她上门,因此一得到消息,我们就想了个招,找了个苦命的婆婆顶替。这婆婆身患重病,只求死后有个安葬,乐得如此。兄嫂认不出亲妹子,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殷若叹道:“都说至亲不过骨肉,到底只得几两重!”
周松拍打着新做的棉衣,随口哄道:“凡事有好有坏,牢里这些,多数有来探望的。大娘肯千里迢迢赶过来,多疼你!”
“是啊!我又不是她亲生,却一直将我捧在手心里。”
“你……”
“确实是奸生子。”
“呸呸呸!”
殷若却笑道:“我们三个,都没个好出身,正好,谁也别嫌谁。”
周青云也笑,接着说:“周振是周家给的名字,周时喝多了酒双眼浑浊,在谱上写错了字,正好,周振哪里比得过周桭?”
周松将衣箱盖好,回头自嘲道:“不说他们,连我也被耍得团团转。我说呢,怎么好好的,非要逼着他们给你弄个举人进士,原来是特意送上把柄。你可真沉得住气。”
“来的路上,太闲了,把将来事掰碎了来来回回想。我身单力薄,不趁早编几套铠甲,怎么抵得过明刀暗枪?不过……小聪明能用一时,用不了一世,别高兴太早,大麻烦还在后边呢。你照旧出门,要是姜家人靠近,你先不情不愿应付,再悄悄地跟上去。不需要打探什么,只要知道他们在哪一带,剩下的事,交给周家去。”
“可是周守备还没表明态度,要是他不愿意做呢?”
“不不不,交给周老太太去办。周守备只要做好救衙门这一件事就成。要是我没猜错,他心里还在追随楚王的侠义,那就会奋起反抗,赶来救人。要是他仍旧执迷不悟,愚孝到底,你就带着兄弟们从密道里逃走。”
“那些犯人呢?”
“不能动,做了逃犯,这辈子就完了。因此趁早将银子兑给他们,初七……一切就在那日了,把该办的事,尽快办完。”
十月初六,阴。
殷若套好了马车,周青云将周松留下,郑重托付:“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了,不要担心我们。”
他掏出身上的银票,分做两份,大头交给周松,剩下一千多交给殷若。
殷若拿定主意要跟紧他,默默地收好了。
周松愁道:“我这里还有上万两,安顿这么些人,尽够了。”
周青云笑道:“前方又有一大坑,跳下去准没好事,别白便宜了他们。我身上留了几两银子,这就够了,称上几两点心,再加一幅字,寿礼齐备,再没别的花费。”
周松想到刚来时,他们就是这么筹划给佟善家送礼的,不由得笑了。
“那行,我管着帐,等你回来时再算给你听。你听我一句劝:管着手,不该摸的,可千万别摸。”
“知道了。除非那人大奸大恶……行行行,我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清清白白……”
“啰嗦,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