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出去老远,周青云掀起车窗上的帘子,探出头往后看——周松仍旧站在那没动。
他一叹,殷若便笑道:“本该毫无干系的人,走着走着就亲如家人了。”
“嗯。命好的人,再多的好也填不满他的心,命苦的人,沾上一点糖,就甜到了心底。唉!”
赶车的铁头劝道:“大人,往后会越来越好的。”
“对!”周青云掀起前边的帘子,向他保证,“空坟一事,等我回来就办。你先把牌位供起来,林秀才帮你写好了。你送到就先回去办这个事,我还要耽搁几日,不用来接,骑马回来更快。”
“是!”
一路急赶,堪堪在宵禁前赶到冯城。
周青云把铁头叫住,小声叮嘱:“我们先下,你走远些,找家店住一晚,明早再回去。不要瞎打听,天亮就走。”
“是!”
周青云把碎银都给他,只留了五两。
铁头笑道:“大人,我身上有。”
“你身上有的,是你的,这是出公差,总不能让你贴钱,吃好睡好,早些回去。”
“是!”
两人在旧巷子里找了一家脚店歇下,周青云顾不上避讳,和她共处一室,小声把寿宴上可能的杀招都列了出来。
“轻则不敬上司,污蔑同僚,重则偷盗、杀人,多半是后者。倘若有僧侣道士,沾上一条命就得死,得敬而远之。”
“好,我寸步不离跟着。”
“他们必定要列出规矩分开你我。”
“我知道了。”
“你跟着唐县令带来的人,他们做什么你做什么。漮州数湘平县最富裕,他能去那么好的地方,家世必定了不得。”
“好。”
“有什么意外,你就杀出去,不用管后果。”
殷若笑眯眯点头。
周青云接着说:“李贵管着跟姜家的事,也掺和了和周家的事,他和方老娘促成了房家这些见不得人的产业,成了大人物。原先和他平起平坐的李富,必定是又嫉妒又恨的。我猜和万家搭线的就是此人,只是不知道这个李富又是什么模样。”
“若有机会,就在这查清楚,千山不是说房家有人给他们传信嘛。”
“要是他们在这发难,那就没必要,留给皇帝去办。要是明日风平浪静,我们还得往房家捅几下,那最好能把这个人揪出来。”
“你慌不慌?”
“不慌。”
“我也是。”殷若笑盈盈说,“一路有人跟着,有两三拨人,今晚我在这守夜,你安心睡。”
周青云脸上发烫,连连摆手,小声道:“我学不了心法,但耳朵鼻子格外好用,你放心,我不会睡死。有事你也听得见,赶过来容易。”
她想了想,改口道:“你睡里边那间。”
这比共处一室更合适,他乖乖地去了。
一夜相安无事,两人带着礼,大大方方上门去贺寿。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这礼薄得让书办为难,方师爷却亲自到外来迎,这就好说了,照实写上。
侍卫拦了做随从打扮的殷若,殷若贴墙站好,等到唐县令出现,就瞄准他带来的人,缓缓靠过去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