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抬眼看他。他接着说:“成百上千把刀对着我,我担心保不住,因此没把证据带在身上,托付给了可靠的人。这些事,皇上先听着,觉着可信就信,不信就暂且丢一边。”
皇帝招手,示意他继续。
“头一件要说的,是有人私铸兵器,有神秘人用飞箭偷袭杀人。”
皇帝皱眉道:“民间私有,只禁火器。”
周青云掩嘴打完哈欠,眨着眼说:“县衙兵房有几箱废弃的旧箭断刀,我找人打磨后拿来加固院墙。我细看过,命案里出现的箭头,跟官家铸造的箭,成色不同,比官家的箭更好。”
“哦?”
弓箭叉刀剑不在禁限,允许买卖,但一则限定了尺寸,二则限定了出处。民间私铸的箭,比官家的更好,这确确实实是大事!
皇帝很快冷静下来,这家伙说过觉得信就信,不信就暂且抛开。
“
殿内还是亮的,但明暗交换,有了点波谲云诡之意。
周青云眨着眼继续说:“前任知府、臬台,都牵扯其中。”
“这些不用你管。”
“臣明白。”
一个“臣”字,将先前那些亲近冲了个干净。
那一处的暗淡,让他的瘦弱更显单薄,脸上有种难以言说的忧郁,再加上声音里的低落,悄无声息地击中了皇帝,一种愧疚陡然而生。
这人,明显和周祯不同——可笑地坚持为民请命,可怜地夹缝里求生。
“周家一早将他们献了上来,我不告诉你,是免得你为难。”
他一改自称,周青云顺势而上,抬眼看向炕桌,随即又受不住地扭头看回来。
“皇上觉得我像周家人吗?”
皇帝瞟一眼镇纸,再看向前方,淡淡地答:“不像。”
“我在他家也骗了些钱。”
皇帝忍住不笑,作古正经问他:“你一路坑蒙拐骗,这样坦白,不怕我追究你的罪责?”
“没有,没有拐。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河狭水激,人急计生。我读的书少,背后没人,想做好事,只能用些非常手段。皇上是天下最大的好人,我知道皇上看的是好事,不是做事的过程。”
“你这样说,我连气都不能生了?”
“是!”
这混球。
“行,我知道了,这些事,不要对别的人说起。若有人质疑,你想怎么编就怎么编,赦你欺无罪。”
“空口无凭……”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