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那么大的决心都没坚持太久,更不要说别的。
放上分贝合适的白噪音,隋萌对秦冬阳说,“今天对你是个挑战。我出去陪林先生,这么要紧的两个人背着你聊天,还能静下心来的话就是胜利。不胜利也没所谓,当是适应变化。”
秦冬阳笑笑,神情乖得像个小孩。
隋萌退出房间。
林巍迎上。
“不好意思,”隋萌先说,“我的资金有限,治疗室和办公室合并,此外只有这间接待室。”
林巍朝上指指,“时间宽裕的话,我请隋小姐喝杯东西。”
隋萌闻言,示意助理关注秦冬阳,跟随林巍上了顶楼餐厅。
“之前说过约您时间,”坐定,林巍直接了当,“事情太杂耽误了,并非信口开河。”
隋萌点头,“成年人大多身不由己,理解。既然时间宝贵,林先生可以更直接点儿。”
林巍便把秦冬阳和李洋鲲的交谈讲了,而后诚恳地说,“我从十几岁时就知自己兴趣所在,从来都没考虑过主客体的问题。冬阳既然是从隋小姐处了解到的这些,我想请教一下,身为这个群体中的客体们,我指精神层面,不单纯是体位之分,嗯……是否当真情愿?还是为了……爱情,不得不做的退让和牺牲?”
隋萌思索地道,“我的知识体系来自导师前辈,有所见,未必就够全面。任何群体所以成为群体,必然有其同一性和复杂性。打比方说,面临的世俗目光亲缘压力会类似吧?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都不希望儿女在这方面与众不同,习惯异性亲密关系的人们也不怎么接受两个男人卿卿我我,时代怎么发展都好,反对和质疑只是方式柔和了些而已,抗拒永在。”
林巍点头。
“而复杂性呢,”隋萌继续说,“同性恋与同性恋的成因是不一样的,林先生天生地造,别人不都和您一样。据我了解,很多年轻男孩只是在知道可以如此之后的好奇尝试,很大部份并不足够了解自己,单纯是因为同性群体更易接触,更好突破雷池,而且没有婚姻责任致孕压力存在,甚至不需准备房子彩礼就能解决生理问题,所以前赴后继地高调宣布自我洗脑,拿感情做实验,隐住不愿承认的私密想法投身于中,经得住现实考验的凤毛麟角,大多数人演了一场闹剧。这不是批判,异性关系也经常是闹剧,人生如此,见怪不怪,单讲事实。”
林巍等她主动停下才表达说,“我不是想问群体,只关心秦冬阳。很惭愧,身在庐山,看不清楚。”
“少年执拗。”隋萌没作迟疑,“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生。”
从头开始
林巍唰地看向隋萌。
隋萌莞尔,“命运捉弄。您再晚出现点儿也许就是我了!嗯,不够好笑哈?”
林巍反正笑不出来,“是我耽误了他?”
“不代表您非得负责。”隋萌重新正经,“我这么想,冬阳也这么想。所以他走了也就走了,回来也就回来,您非把他抓住干什么呢?”
林巍一直敬畏隋萌,闻言又垂下眼,“我喜欢他,至少喜欢。”
隋萌稍探了身,“他是抑郁症,没关系吗?”
“没关系。”林巍的深刻思考始自上一次见到隋萌,“但我害怕,怕是他的不良刺激。”
“他得习惯一切刺激,”隋萌又退回身,“才可能好。”
“那我希望得到隋小姐的帮助。”林巍立刻便道。
“没问题。”隋萌毫不犹豫,“我应该说过了,冬阳对我而言不单单是病人。
“把该做的告诉我,不该做的也告诉我。”林巍又道。
“您要做医生吗?”隋萌问他,“先找准则?林先生,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固定尺子,喜欢就做喜欢者该做的事啊!冬阳应该得到原汁原味的情感,酸甜苦辣才是真实,缺盐少醋的供给并非人生,我不希望他活成实验室里的试验品。”
林巍愕然,“可是……”
“他弱了点儿,”隋萌点头,“我们就有资格剥夺他的自由呼吸,给他插上管子扣进玻璃罩里?林先生,喜欢他,还是陪他吹风淋雨吧!宁可汤药及时病榻陪伴,也别时时刻刻如临大敌,不恰当的呵护只会把他制成标本。”
林巍心中连震,半晌儿才说,“容我再问一句,他的病因是什么呢?”
“这是医学难题。”隋萌回答,“别说我,我导师,或者更加权威的人也并不敢断定。也许每个不起眼到冬阳自己都忽略掉的经历都是一部分的原因,甚至他的亲近关系,比如您,也比如我,还比如他哥哥他父母,都起作用。”